“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我们都死了!”
许光暮见丈夫仿佛魔怔了似的,随手端起热茶就往他脸上泼。
“咿呀咿呀?”
“是啊,儿啊,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们啊!”
“汪显允你好好给我说清楚!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先不说汪显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单单是汪松月看着儿子这不成体统的样子,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团糟的热闹场景,汪显允二十多年未曾感受到了,父亲的呵斥,母亲的关爱,妻子的嗔怒,儿子的稚语,都是他想梦却不敢梦的场景。
“我当然记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父亲您常念叨的这些话,儿子怎会不记得啊!”
汪显允哭了一场,内心得到发泄,逐渐冷静下来,只见他端着酒壶起身,对着家人大声说道:
“此生乃显允无能,负了家人,若有来生,当牛做马亦还恩!”
话落,他在家人惊惧的目光中一气呵成饮尽壶中酒。
梦里的岁月总是转瞬即逝,闹完天黑,酒罢天亮。
吱呀一声,汪家大门被打开,大内总管带着圣旨与毒酒来了。
许光暮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当今圣上的心腹陈公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挣扎无用,反而冷静地从汪母手中接过孩子,率先出厅来到院子里跪下。
汪父见此也是叹气,拉着呆滞的妻子紧接着出厅跪好。
“汪显允接旨!”
“臣接旨!”
一身酒气的汪显允最后走出来,跪在最前边接下圣旨。
陈公公并未宣读,而是直接将圣旨交给汪显允,一脸郑重道:
“无需多言,圣上承诺,你所愿,皆会实现,诸君一路走好……”
随着陈公公话落,他身后走出一位小太监,手托毒酒,弯腰待取。
许光暮无声落泪,最先端起一杯,对着怀里的儿子灌下。
“哇!咳咳咳……”
“宝宝乖,一会儿就好了,等等娘亲……”
哪怕是李圣昀亲自挑的桂花酿,对于婴孩而言也过于热烈,好在毒药效果极好,汪清越不过小哭一会儿,便没了生息。
“清越呜呜呜!我的乖孙啊!”
汪母忍不住哀嚎起来,连忙抢过毒酒一口饮下,最后看了眼家人后,含泪倒下。
许光暮在儿子没了声息后,也是面无表情地喝下毒酒,没再看丈夫一眼。
汪松月双手微微颤抖端起酒杯,哪怕早已泪流满面,也没失风度的说道:
“谢主隆恩!儿子,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仰头一饮,躺下牵住妻子的手,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
汪显允送走了全家,看着半空中咬牙切齿的心魔,端起毒酒释然一笑:
“与主世世为君臣,更结来生未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