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应声落地,在青砖上摔成两截。
许清荷煞白着脸要开口,却见裴之正立在廊下望着这边。
晨风卷起他腰间玉坠的流苏,那些金线缠着墨色穗子,宛如昨夜被扯乱的衣带。
他目光扫过满地碎瓷,突然伸手拾起一片坠落的玉镯残片。
许清荷眼眶泛红地去拾,却被他用戒尺拦住:“既然这镯子已经碎了,改日我陪你一个便是。”
听到男人此话,她才柔柔起身道:“那就多谢玄机了。”
玄机是裴之的表字。
沈知凝在听到这两个字时,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两人关系竟以近到了这般地步。
“既然这事由你而起,你便将地上收拾干净吧。”
裴之淡淡的扫过案前,声音波澜不惊。
沈知凝颔首。
她本就故意的,收拾个碎瓷片而已,却毁了许清荷一件玉镯,实在是不亏!
“夫子教训的是。”她突然出声,将袖中碎纸放在案头,“只是这《礼记》被学生污损,可否容我重抄?”
裴之转身时带起一阵松风,戒尺按在她手背上。
“罢了。”他收回戒尺时,穗子拂过她的手背,有一种痒痒的触感,“收拾完你就回学堂吧,今日不必再来。”
沈知凝猛地抽回手,却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带起的水珠瞬间就溅湿了裴之的衣襟。
玄色暗纹下隐约透出锁骨处的红痕,正是她昨日用口脂留下的印记。
在许清荷的惊呼声里,她看着裴之从容抚平衣褶,玉扳指却将腰间玉佩穗子绞得死紧。
暮鼓声催时,沈知凝抱着未抄完的书卷落荒而逃。
她在垂花门撞见宇文渊,少年手中提着的食盒飘出熟悉的莲子香。
正午的廊下青砖蒸腾着暑气,他的肩头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食盒的鎏金提梁在烈日下折射出细碎光斑,少年的指节因攥得太紧已经泛起青白。
蝉鸣忽然止息时宇文渊蓦然抬头,鬓角汗珠滚落进衣领,在锁骨处凝成半透明的琥珀。
“沈姑娘不是说以后到吃饭的时辰就来找你么...”他眼神低垂,“这是你的丫鬟送来的食盒。”
沈知凝深吸一口气,她差点忘了还要陪宇文渊吃饭这事。
“所以你一直在这等着?”
宇文渊右手紧捏着身上的长袍,“我不知道你去了哪,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学堂,而这里刚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你......”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他说话时声音低低的,连面上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是在太小心了,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偷偷观察她的反应,生怕因为自己哪句话说错,沈姑娘从此以后就不再喜欢他了......
“你就不怕今日见不到我?”
她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傻傻的少年。
“若是我今日不回来,你便要一直站在这等吗?”
宇文渊盯着脚尖。
用几乎蚊呐的声音道:“我...愿意等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