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板着脸递过帕子,却在回府后对着染了甜香的丝绢怔忡半宿。
“......裴相”睡梦中的呓语让裴之呼吸一滞。沈知凝无意识揪住他腰间玉佩的流苏,鼻尖蹭过绣着银竹纹的衣料:“就知道欺负人......”
窗外雨打芭蕉声渐渐绵密,裴之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不敢动弹。
少女温热的吐息透过薄衫渗入肌理,腰封暗袋里的薄荷香囊突然发烫——那里藏着一年前她赌气扔掉的残次品,歪歪扭扭的竹叶早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更漏将尽时,沈知凝忽然瑟缩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裴之的手悬在她单薄的肩胛上方,月光从窗棂斜斜切进来,将两道影子融成摇曳的一团。
他最终只是将人轻轻放倒在贵妃榻上,取下挂在屏风后的狐裘仔细裹好。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裴之立在廊下任由冷雨浇透锦袍。
玉扳指贴着心口的位置发烫,那里藏着方才从她发间拈下的茉莉,白色花瓣蜷在掌心,像一捧化不开的雪。
次日清晨,沈知凝在满室曦光中醒来。
案头《女诫》旁放着新沏的祁门红茶,宣纸上二十遍《卑弱》字迹清峻,朱砂批注力透纸背。
她气鼓鼓地掀开狐裘,却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系了个薄荷香囊,歪斜的竹叶绣纹间藏着极小的“凝“字。
窗外竹影婆娑,裴之正在院中练字。
沈知凝推开雕花窗的瞬间,他腕间银竹纹袖箭反射的冷光晃花了她的眼。
风卷着宣纸掠过石阶,她只看见满地“克己复礼“的墨迹里,却没发现藏着半句未写完的“情不敢至深“。
距离小侯爷的生日宴不过几日,满上京都知道这个消息,除了小侯爷亲自邀请的人,剩下的便是大庆能叫的上号的权贵。
顾云澈不但是镇北侯府未来的接班人,更是自幼在圣上身边长大。
所以说大家都存了这份攀附权贵的心。
从镇北侯府派来的帖子很快,而裴府的帖子,却是先放到柳青青那过目。
当她看到请帖上那硕大的“沈知凝”三个字时,眼睛还是瞪大了。
她一个云安县来的表姑娘,凭什么?
在柳青青眼里,这场生日宴就是为上京各位权贵准备的,沈知凝依然是没资格参加。
但奈何表姑娘的名字又是特别标出的,所以她无奈之下只能派嬷嬷将请帖送到听竹苑。
柳青青揉了揉眉,有些无语道:“表姑娘的名字在请帖上也就罢了,怎么表小姐的名字也在上面?”
张嬷嬷将桌上的请帖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方梨的名字也在上面。
“许是小侯爷见都是同窗,所以帖子上便把这些姑娘的名字都加上了。”
柳青青沉了下嘴角,不说话了。
他心里其实一直看不起方梨这个表小姐,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姑娘罢了,在府中享受小姐的待遇也就算了,听说前些日子还去求老夫人给她和大公子赐婚。
说要当妾?
呵……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