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将鸟笼挂在紫藤花架,玄色皂靴碾过满地碎光:“方姑娘若是要安神汤方子,本世子倒记得一味——黄连三钱,苦参五钱,最适合清心火。”
方梨帕子都快绞碎了,偏生还要福身行礼:“谢小侯爷赐教。”
待那抹藕荷色消失在垂花门后,沈知凝才开口问道:“顾云澈,你提着个鸟笼也能翻墙?”
“你今日,不会又是翻墙进来的吧?”
“若是被方梨给二夫人告状...那等你回家,老侯爷还不得打烂你屁股啊!”
顾云澈轻笑一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间,轻声解释道:“凝儿多虑了,我今日可是特意下了拜帖,走大门进来的。”
听他这么说,沈知凝才放下心来。
她伸出玉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你,平日里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爬墙,万一哪天摔倒了,可怎么办?”
少年羞涩地挠了挠头,而后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凝儿,你...后腰还疼么?”
温热气息裹着楠木香,惊得沈知凝靠后打翻了半盏参汤。
顾云澈用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托住瓷盏,指尖状似无意擦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当心烫着。”
本来要进来奉茶的玉珠看着这一幕,立刻就带着小丫鬟们退到廊下,满院只剩鹦哥啄食的笃笃声。
“凝儿若是不开心了,尽管打我骂我,但是千万不要不理我...我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实在是想的睡不着。”
沈知凝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想笑,瞥见青瓷盅边缘的唇印又羞恼起来:“你怎知我后腰…”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那夜混乱的记忆如潮水漫涌——船板随着浪涛轻轻摇晃,男人滚烫的掌心贴在后腰凹陷处,声音哑得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别乱动。”
她现在几乎已经坚信了,那晚的人就是他。
顾云澈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色。他解下腰间羊脂玉佩塞进她手心,白玉背面竟刻着小小的“凝”字:“那日你落在船上的…我重新打了穗子。”
玉佩还带着体温,缠金丝绦子上串着两颗东珠。
沈知凝突然想起前世被陌生男子压在榻上时,也曾扯下过相似的珠串——只是那串珠子沾着血,被她藏在妆奁最底层。
“这珠子…”
“外邦进贡的,我瞧着好看,便求舅舅赏给我了。”顾云澈指尖抚过珠面,“本想嵌在簪子上,又怕太招摇。”
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其实今日来,还有件礼物想送给凝儿。”
沈知凝打开锦盒的瞬间,满庭晨光都落在掌心。
羊脂玉雕的并蒂莲亭亭而立,花蕊处两点金蕊正是从顾云澈常戴的抹额上拆下来的。
玉雕底部刻着两句诗: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我从未参与过凝儿之前的事,也没送过凝儿及笄的礼物。”顾云澈将玉雕系在她禁步上,“听说大公子曾在凝儿及笄礼上为你簪过钗,今日我便替你系上这枚玉佩,算是我对凝儿之前缺席的人生赔的礼。”
“这玉佩是我私下找匠人学了三个月雕工学来的,手指头都被锉刀磨破了七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