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捧着新采的桂花进来,见状故意打翻竹筛。
纷纷扬扬的花雨里,顾云澈突然握住沈知凝沾着糖霜的手:“明日卯时,我在裴府的后花园等凝儿。”
他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淡粉疤痕,那是舒痕膏也未能完全消退的花船旧迹。
沈知凝盯着他握着的手腕尚未回神,忽见方梨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迎面走来。
对方目光扫过她手中杏仁酥,笑吟吟道:“表姑娘真是走到哪儿都招人疼,连小侯爷都记挂着送花。不像我,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料子。”
她说着便故意抖开身上新裁的藕粉襦裙,阳光下浮光锦流转的珠光刺得玉珠只能无奈别过脸去。
“方姑娘这料子倒是眼熟。”顾云澈突然开口,“听说蜀地前些日子才造出来一批浮光锦,不过几日,姑娘就穿在身上了。”
方梨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得意。
沈知凝有小侯爷宠着又能怎样?终归还不是要生活在裴府,而在这府中,谁能巴结好二小姐,谁才有饭吃!
就比如这次秋宴,二表姐不仅赏赐给了她不少首饰,连新进的衣料也是自己先挑。
表姑娘就等着秋宴的时候穿着旧衣服去吧!
她伸手将鬓边的碎发扶到耳后,轻笑道:“小侯爷真是好眼力,不像有些小地方来的人,恐怕连这浮光锦见都没见过。”
“但是...”顾云澈突然话锋一转,不经意说道,“浮光锦虽然珍贵,却最忌用皂角浆洗,浣衣时应用雪松露滴两滴便能护住其丝线...”
“方姑娘应当是知道的吧?”
方梨神色微变,以往她穿的都是些普通的衣料,这还是第一次穿浮光锦制成的衣裙。
幸亏在小侯爷这听到了这些信息,不然到时候这衣服洗毁了她可得心疼死。
她扬起下巴,面上逞强道:“我,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事用不着小侯爷来提醒我,倒是有些人,秋宴的时候可别再穿着去年的旧衣服去了。”
方梨不屑地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后,便提着裙摆潇洒离去。
见她走远,沈知凝“啧”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小侯爷如今糊弄人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顾云澈笑着用指尖轻叩装杏仁酥的油纸包,纸面上瞬间响起“哒哒”声。
“本世子生平最见不惯人装逼,一匹浮光锦而已,就让她嘚瑟成那样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沈知凝不置可否。
浮光锦虽然难得,但其实并不珍贵,比起每年只产三匹的云织蜀锦来说,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见她不说话,顾云澈突然想起了方梨刚才说,今年裴府似乎并没有给凝儿裁新衣裳。
于是他顾不得寒暄,急冲冲的就站起身来说道:“我突然想起今日还要进宫去看舅舅,凝儿,我就先走了!别忘了明日在花园等我。”
沈知凝尚未应答,那抹月白便从自己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