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女人隔着珠帘抚了抚额角,轻声道:“你且下去换身衣服吧,别总是穿的这么素净。”
“儿臣都听母妃的。”宇文渊突然开口,广袖拂过案上青玉香炉,袅袅轻烟模糊了他的神色,“母妃若嫌清冷,儿臣换身鎏金锦袍来即可。”
萧贵妃目光扫过少年有些苍白的脸,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跟了自己这么多天,还是看起来病恹恹的,看来以后得多送些补品过去了。
直至宇文渊退出殿外,她才吩咐侍女将花园内的众人迎进正厅。
重华宫的金箔屏风映着烛火摇曳,沈知凝跟在许清荷身后落座时,眼神忽然触及到对面座位上的谢诏。
她忽然记起落水那日,是他第一个跳进湖中将自己救起。
谢诏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少女微笑。
裴念安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她都坐下这么久了,也没见诏哥哥对自己笑过。
看来许姐姐说的果然不错,这两人肯定有猫腻...
她有些郁闷的将盘中的糕点戳出几个洞来,心中想的全是今日那事,不成也得成!
沈知凝盯着谢诏,尚未回神,便听内侍尖声通传:“贵妃娘娘到——”
珠帘轻响间,宇文渊搀着贵妃款步而入。
少年身着紫色鎏金长袍,上面纹满了银色翎羽纹路,冷峻的面容下,举手投足皆是矜贵又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沈知凝手中茶盏微倾,碧色茶汤在袖口洇开暗痕。
前段日子他还写信说在冷宫养病,怎会突然成了贵妃身边的红人?
除了她,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皆瞪大了双眼。
这还是那个体差病弱的三皇子么?
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比太子殿下还看着威严。
不少在翰林院上学的学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却发起怵来,毕竟以前他们可没少欺负过宇文渊。
尤其是常嵩,此刻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随着女人进殿,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萧贵妃坐在殿上的软榻上,伸出芊芊细指,“大家不必多礼,本宫今日设重九宴,是因着宫中的菊花近日开得正好,正好邀大家来赏菊品酒,岂不趣事?”
听见女人这么说,大家纷纷放下了戒备,连席间气氛都变得融洽起来。
宇文渊坐在女人身侧,虽然态度恭顺,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殿下撇去。
萧贵妃也是过来人,岂能不知道他这份心思。
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说道:“欲成大事者,必先谋而后动。”
宇文渊点了点头,将视线收了回去。
宴至半酣,萧贵妃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丹蔻染就的指甲叩了叩案几,忽而说道:“渊儿,将你新得的《洛神赋》临帖呈给谢大人品鉴。”
这话说者无意,下面的听者却是纷纷将视线投了过去。
宇文渊起身时,沈知凝瞥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红绳——那是自己曾经送给他的,没想到他竟留到现在。
“学生拙作,请夫子指教。”宇文渊垂首时,红绳末端的玉坠轻轻晃动。
谢诏执起狼毫在“游”字旁勾画:“此字横折处当如断金,这般绵软…”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手中的朱砂笔尖忽地顿住。
“三皇子这字,倒是有一人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