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桌边,双手交叠,淡淡地发问,
“如果他们能像你一样,从出生开始就享受最顶级的教育,从一开始就站在同样的赛道上,你还敢站在这里夸夸其谈,理所当然地俯视他们吗?”
那股东的笑容僵住。
会议室四分之一的人都曾在哈里克公学入读,他可没信心说自己比他们更加优秀。
会议室内,股东们互相对视,闭口不言。
他们不愿承认,尽管这是一条铁一般的事实。
——倘若承认,不就证明他们不如那群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了吗?
而叶逸欢接下来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一直据理力争之人赖以生存的伪装。
“更何况,据我所知,你的学位似乎是靠给大学捐了一栋大楼换来的吧?”
“你——!”
那人脸色大变,猛然站起,失控地吼道:“你怎么知道的?!”
“唔......”叶逸欢懒散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脸上尽露遗憾之色,“大学第一学期就不及格,第二学期勉勉强强没被退学......怎么说,相当惨烈呢。”
“这、这不重要!”
会议室的众人眼神都开始闪烁,似乎在思考自己是否也有类似的黑历史。
“你该庆幸,这些事,我还没公开。”叶逸欢抬了抬手,手机滑入口袋中,“要不然明天上头条的,可就是你了。”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终于,有股东忍不住站出来质问。
毕竟,他们不是端木诚辉。他们没有杀人,没有贪污受贿,他们只是生意人,为什么叶逸欢要和他们过不去?甚至还摆出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他们可不相信,她是为了心中的大义才这么做的,现实又不是童话。
叶逸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你们都知道,罗祁峰死于十七年前的一场暴力冲突。”
“但你们从来没有探究过,他究竟因何而死的。”
会议室骤然一静。
所有股东都不算年轻,他们还记得十七年前那场震动京城的丑闻。
当年,端木集团被曝光长期克扣基层员工薪资,压榨工时。这件事本可以如同过往无数次一样,被端木诚辉用铁腕手段彻底压下去,然而那一次,意外发生了。
某个员工没拿到救命钱,最终病死在工位上;他整个科室的同事为他发声,结果全员被开除。如果不是如此,那件事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事后,他的亲属申诉无门,要么自寻短见,要么在追责无果的路上郁郁而终。而端木诚辉的举措是迅速和顾熙玲结婚,借顾家的援助和好名声恢复了信誉,借此转移公众视线,丑闻风波就此平息。
而替端木诚辉背锅、操控舆论的公关负责人,正是罗祁峰。
他的确出色,这件事在他的运作下,没有危害到端木集团未来的发展。也正因他的迅速反应,端木诚辉才有时间收购城南地块,将集团从赤字的风险中捞了回来。
“当时的罗祁峰临危受命,代替端木诚辉处理这场公关危机,最终惹火上身。”叶逸欢缓缓道,“他明知道自己暂时隐匿起来,便可避开风头,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可惜,他为了出席端木诚辉的婚礼,不得不暴露了行踪。”
“婚礼结束后,他在教堂门口被愤怒的员工家属和路见不平的市民围攻,身负重伤,不治身亡。”
股东们的脸色十分难看。其中不少人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入股了端木集团,那段丑闻满天飞的时期,他们也不好过。
“你们以为端木诚辉只是天性冷酷,才会为了利益,害了一个福利院?”
说到这里,叶逸欢轻笑一声,
“错了。他的每一次决策,每一次剥削,都会影响成千上万人的人生轨迹。”
——为什么李媛的父亲得不到医治?
——为什么祝淼淼会被逐出学校?
——为什么端木希不能和林轩在一起?
——为什么清澜高中的同学,在端木循面前低三下四,却又在端木希面前趾高气扬?
——为什么李升会变得如此暴戾,而刘翠蓝也不敢拿起法律武器反抗阻碍她自由的两个男人?
——为什么普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撼动你们的地位?甚至无法堪堪与你们比肩?
叶逸欢一一扫视会议室的资本家们——
他们举手投足就可决定大多数人的悲欢喜乐,又何尝不是其他的“端木诚辉”?
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一人,而是旧世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