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螺丝厂,叶逸欢才真切地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
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灰红色,头顶的阳光刺目灼烈,烘烤得空气污浊粘稠,压得人喘不上气。
街道弥散着令人窒息的尘土,还有挥之不去的腥臭血气。放眼所及之处,皆是破败不堪,到处散落着碎裂砖石和金属碎片,厚厚的灰尘层层叠叠地覆盖在每个角落。
斑驳锈蚀爬上东倒西歪的自建房,攀附吞噬了每一寸裸露在外的钢筋和铁皮,仿佛来阵狂风,它们就会倒塌成所有者的坟墓。
几队老鼠大摇大摆地穿梭于街道中央,交错的电线杆亦如蛛网纠缠在矮屋之上,接口处还不时地闪着电火花。半埋入沙砾中的霓虹灯牌早已不再闪烁,破碎的灯管和褪色的招牌落满尘埃,连上面写的字样都被风侵蚀到辨认不出。
叶逸欢在街角一间残破的便利店前停下了脚步,那里摆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画面不停闪烁,持续播放着搜捕队制作的宣传片。
几个瘦小的孩子,正浑身脏兮兮地坐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屏。
“怎么了?”
格莉丝拽了拽叶逸欢的手腕。
叶逸欢没有搭话,她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卡顿得宛如PPT一样的画面。
宣传片不断重复着“外界的危险已被控制”、“科技重建才是我们的未来”。画面切换间,几名身穿制服、装备精良的搜捕队员咧着嘴、呲着八颗牙齿,向观众们竖起大拇指。
短片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雄伟的格里诺壁垒上,画面正中以殷红色大号字迹写道:
“在格里诺壁垒之后,我们是人类最坚实的防线。”
屏幕角落显示的年份是2135年。
2135年,人类文明竟退步到了这种令人心酸的地步。
“不要呆站着了,虽说辐射尘只是微量,但对呼吸道也没好处。”
格莉丝一边说着,一边生拉硬拽,将她带到街边一个隐蔽的巷子口。
叶逸欢探头看了看幽深的巷子,心头涌上一股警惕:
“等等,我家不在这边吧?”
格莉丝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诺瓦,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不是你说,末日就要来了,别的地方再安全,也不可能比这里更可靠吗?”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叶逸欢穿过了昏暗逼仄的巷子,来到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金属小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快速打开门锁,弯腰率先进门。
叶逸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钻进了那道隐秘的小门。
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避难所。
避难所内的光线柔和,自动发电机低声嗡鸣,正在为整个房间提供电力。墙边的空气过滤设备持续运转,让这门内的空气比外面干净数倍。净化水装置则安静地运作着,将水源循环处理为纯净饮用水,墙边立着的透明蓄水罐里已经存储了大量干净的水资源。
房间中央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生活物品一应俱全。高热量压缩食物、风干的肉干蔬果、数不清的罐头盒堆得整齐,急救箱、退烧药、抗生素也被分门别类,堆叠在一旁,角落的武器柜内更是陈列着匕首、长刀、弓弩、斧头,以及两把黑色的手枪,弹药和燃料储备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