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平就道:“家中事已处理妥当,小的就回来了。”
李琨和对宋启平的事不感兴趣,只道:“将这封信烧了罢。”
宋启平就恭敬上前将信拿过,信封正面朝上,他只看瞥一眼,记在心里,日后若是主子问起他也能答出来。
李琨和还是坐着,不发一言。
信是舅舅寄来的,李琨和看了两遍,除了问安祖父祖母,就只剩一个内容:
四月要携亲眷来京城。但又说若是发了春汛,那到京时间就要五月了。
李琨和的舅舅是南直隶下安庆知州,本是在正月就该随其他官员入京奏贺皇帝新年。
但在冬月时就感染了风寒,皇帝特许他养好病再入京面圣。
此次舅舅入京携带亲眷,怕不会像从前那般。
李琨和望着那盆栽新绿的叶子,思忖:或许是要升迁了。
不然往年都只身进京面圣,为何今年不光因病拖了许久,还要带上亲眷。
若是他猜的不错,舅舅应该已经让人去物色京城的宅子了。
从前的旧宅,太小,人多住不开,也不会买太豪奢的,不然会被参一本。
这封信既是家书,又是隐晦地提及。李琨和不希望他猜错。他很希望舅舅一家能来京城。
李琨和起身,站到窗前。
庭院内点着几盏地灯,勉强照亮院子,他静静看着,望向廊下挂着的芙蓉笼。
从前有两只白色文鸟住在里面,文鸟温和又文静,又喜欢沐浴,刚得来这一对文鸟时李琨和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很高兴。
他的院落太冷清了。
除了读书,他就喜欢逗鸟。
每日洗漱完就给文鸟换水,然后看它们梳理羽毛,之后才会去吃宋启平拿来的早膳。
李琨和不喜欢冷清,他喜欢热闹。
尤其喜欢过节,喜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可惜他像那文鸟一样。文鸟被困在芙蓉笼里,上面的顶板逼迫它改变仰望天空的习惯,而他被拘在鸿鹄居里,不准许轻易出院子。
祖父让他专心备考,沉浸三年,随后一举夺魁。他对李琨和寄予厚望。
李琨和知晓祖父的期望,他也知道其余族人也是如祖父一般所想。
只是这文鸟,确实是激起他平静生活的一粒石子。
只是石子而已,但惊扰到了所谓的文曲星,就是过错。
于是文鸟被下人从笼中捉出来,不知去向,或许死了罢。
那日李琨和晨起兴致勃勃要去换水,却见芙蓉笼里空空如也,他一愣,面容罕见多了几分迷茫和恼怒。
宋启平上前告知原因,李琨和没有多说,只是将门关上,此后愈发沉默,也不再过多表明心意。
他知道那两只文鸟为何不见,因为祖父认为他玩鸟会失了书心,从此玩物丧志。可他没有的,他怕祖父这样想,所以更加努力读书,却还是躲不过这寂静无声的鸿鹄居。
甚至连之相近的几处院落都空无一人,只是为了不打扰李琨和。
鸿鹄居太过安静了。
李琨和的心就一日一日在这漫长的寂静中渐渐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