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做不成千金大小姐本就可怜,万不可再让她吃这些本就不属于她的苦楚。
最好是依着夫人所愿,健康长大,远离纷争,过的开心快乐。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心里所想。
“好,我都记下了。”李守财答应着,只感觉手心的里他妻子的手又渐渐冷了下来。
对这变化如惊弓之鸟的李守财忙问道:“饿不饿?我在厨房里温着桂圆红枣汤,还有蜜饯…”
苏氏摇摇头,气血似乎又退去了。
“我不饿…”苏氏的心像是被千万根细如蚕丝的线给绕了成千上万次,将她的心狠狠地捆住,勒出鲜血来,每跳动一次,线就绷得越紧。
细细密密的疼从心脏开始一路往下,再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变得好憔悴。
“孩子…看到了吗?”
苏氏沉默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开口问道。
李守财挤出一丝笑,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看到了…很小很小,是个儿子。”
“好…”苏氏喉间干涩,吞咽了一下,一下就哽咽了,“像谁多些…?”
她的话很轻,轻到像羽毛落到他的耳边,痒痒的,从耳朵一直痒到心里,不管怎么想去忽略,都觉得难受。
李守财手握紧了些,像是想通过这样微小的动作给苏氏更多的支撑。
“像你。”李守财忽的一滴泪砸下来,砸到苏氏手背上,苏氏的手忽然一抖,指尖轻颤。
那滴泪太滚烫,枕边人第一次落泪,在她的跟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害怕。
少年夫妻,不易白头,好在看过京城的风霜雨雪,白皑皑的天地间,她与他一起见识过,鹅毛大雪落在二人的发上,这般也算是,一生了。
苏氏叹了一口气,哽咽道:“我能不能…看看他…”
“好…”李守财点头,他能感觉到苏氏的精力在以一个让他惊慌的速度流逝。
他不敢磨蹭,转身就去抱那包裹好的没有生气的男婴。
苏氏躺在床上,微微侧过头,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从右眼流向左眼,再一直往下,隐入她乌黑的发。
她缓缓闭上眼,最后一次感受到疼痛。
随后,便是光芒盛大,光辉灿烂的苍穹底下观赏烟花的二人。
苏氏凑近看看,这就是她与李守财。
她在庄子上长大,绣活做的并不好,那些荷包,甚至没有人愿意拿起来看一眼,就连她的阿兄与弟弟都笑话她。
只有李守财,他红着脸指着那些荷包,询问能不能卖给他。
苏氏不好意思,不肯收他钱,一股脑都给了他,但那留下的一只荷包里却是给足了铜板。
每一只,都要比绣活最好的多五文钱。
苏氏站在原地往后看,记忆如翻腾的江水滔滔不绝,四周的景象不断在变化。
她只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到如纸鸢往天上飞。
她一直飞,一直飞,四周很安静,但似乎又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
苏氏仔细辨认了很久,听出来了是李守财的声音。
最后一滴泪落下。
在李守财转身之际,他的爱妻,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