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之时,武威郡守携尚书台客曹前来,恭迎三皇子、陌赫公主一行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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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避不过的宴席。
一屋子座上宾,郡守蔺彦弗哪个都得罪不起,开席就挨个敬了一遍酒。他留意到陌赫公主的酒盏只略微沾了沾唇,面前的佳肴也没动几下,还不时用手撑着额头,面色似乎有些苍白,看上去精神不振。
蔺彦弗关切地问:“公主殿下,是菜色不合口味么?若是吃不惯,殿下尽可以告诉我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重新换过?”
谭怀柯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蔺大人不必劳神,是我近来略有不适,已请大夫看过了,说是不服水土,须得慢慢调养才好。”
“不服水土?公主殿下生长于西境,若是到了安都有所不惯,那是理所当然,可如今还在河西四郡,与陌赫相隔不远,怎地突然就不服水土了?”尚书台客曹蔡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听闻谭怀柯身体抱恙,立即抛出了疑惑。
“王妹不是突然不服水土,早在张掖郡时就隐有不适。”阿伊沙围护道,“我们跋涉千里入得大宣边关,一路车马劳顿,王妹未能好好歇息,难免落下病症。”
“大夫说,不服水土除了地域变化以外,还常与心境有关。”谭怀柯虚弱地说,“想来是我首次离家远行,心中忧虑忐忑,才会引发头痛,吃不下睡不香。”
“原来如此。”蔡客曹没再纠结此事,在他看来,面前这位公主多半是心有不安,神思不属,故意拿不服水土作为借口,好早早离席,避免暴露更多破绽。
他奉命而来,就是为了揭穿这桩李代桃僵的把戏。
据他所知,真正的公主明明已经……
乐府歌舞再起,眼见公主愈加萎靡困顿,一副随时要离席的模样,蔡昌知道时机已到,举起酒卮冲到舞姬之中。
他推开弹琴的乐伎,兀自挑起旋舞,高声唱道:“阿伊达姆,阿伊达姆,铺杜鲁尔,娜琳依……米扎尔鲁,米扎尔鲁,亚苏西,卡度尼……”
蔺郡守怔在当场,万没想到这位客曹大人会突然发起了酒疯。
蔡昌越唱越有兴致,旋舞跳了几下,便踉踉跄跄地来到谭怀柯面前,打了个酒嗝,迷蒙着醉眼问道:“公主殿下,这是你们陌赫的请神歌吧?听说只有王廷中的大神官才会吟唱?我只粗浅学过两句,后面该怎么唱来着?还请殿下不吝指教。”
阿伊沙怒而拍案:“不准对我王妹无礼!你们大宣就是这样对待异国客人的吗!”
谭怀柯抬手,示意无妨:“王兄,客曹大人是性情中人,想必是对我们陌赫的风物心生向往,才要学唱我们的歌谣吧,只是这门罗神的请神歌……”
事到如今,他们已心知肚明,这位客曹大人必是反对和亲的那一派遣来的。
使出这般伎俩,无非是想探探这位不该存在的“和亲公主”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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