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嘛——嚯咿——门罗卡密艾,捷卡克苏佛。”至高的门罗神啊,我看见祂于沙海的尽头悄然降临。
她的舞步轻灵,身姿柔美,不似大神官那般庄重,却也尽显陌赫人对神明的敬仰。
唱诵到尾声,谭怀柯将铃铛在蔡客曹的眼前落下最后一响。
铃铃——
她轻轻喘着气,因为体虚而扶住一旁的廊柱,语带挑衅地问道:“客曹大人,请神歌的全曲便是如此,你可学会了?”
蔡客曹手里的酒卮有些端不住了。
真的会?怎么可能呢?众所周知陌赫王族只有一位公主啊,不是死了吗?那这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伊沙听到一半就放下心来,也渐渐明白了谭怀柯应对的关窍所在。
谭怀柯所跳的根本不是请神祭祀之舞,而是她为了焉知肆开张所学的陌赫祷祝舞,只不过做了一些步伐和手势上的改变,反正蔡客曹没见过真正的请神舞,肯定看不出破绽。
那首请神歌确实是陌赫王廷中的祭祀之曲,理论上也是秘而不传的。但历经数任大神官的口口相传与增减修缮,其中的词句已然多次更迭。谭怀柯方才所唱的歌辞,与他们王族近些年所听到的并不完全相同。
据蔡客曹所言,他唱的那两句源自大宣先帝时期,是从当时中郎将的记述中效仿而来。因提驽引发的战乱,大宣与西境多年没有深入来往,可见他们听到的请神歌也是很早之前的了,而且几经周转,许多词句也都记载得很不准确。
而谭怀柯所唱的这一版,恰好与他所听到的颇为相似,是对是错,蔡客曹本就听不大出来,更别说发现那些细节上的差异了。
至于谭怀柯为何会唱,阿伊沙也有所猜测。
大神官本应终身侍奉于王廷,为陌赫王族请神庇佑,直至他们身故,才可由继任者送出王廷,施以天葬。
但那年提怒铁骑突袭王都,王廷被焚毁,大神官及其弟子亦仓惶奔逃。等他们迁居于纳希河谷时,年迈的大神官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下她的弟子代为执掌大神官之职。
想来就是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时日里,这首请神歌便由大神官之口流散到了民间。什么不得外传的请神歌,不仅大宣已有记载,恐怕许多陌赫族人也早就会了,只是不敢在贵族面前大声传唱罢了,可笑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王族,还把它当成是自己独有的殊荣。
明明只是在苟延残喘的败兵罢了。
那边谭怀柯喝了些热茶顺气,反客为主道:“客曹大人,我记得大宣有句俗语,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既已借着醉酒向我们陌赫王族提出质疑,便要想好如何承担这么做的后果。”她转向周问琮,“想要阻碍你我和亲之人,究竟是何居心呢?三皇子殿下。”
这下蔡客曹是真有点慌了。
没想到这看起来病弱娇柔的陌赫公主,竟是个狠角色!自己吃不得半点亏,还要当着三皇子的面给他难堪吗?东宫岂是好惹的?
当下他就清醒了,连忙请罪:“是我贪杯胡言,胆大包天,还请公主殿下莫怪!只是安都传言,说陌赫的和亲队伍遇到了行刺,公主下落不明。我见诸位在边关耽搁了那么久,生怕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说到底,终究是忧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啊。”
阿伊沙一脸茫然:“行刺?什么行刺?”
谭怀柯:“……”好么,这位比她还会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