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慢慢大了,地坪里渐渐来了不少人,人们自发地开始准备早饭,只等祭拜完最后一顿,就把宋长庆送到山上去。
有人见到章灵芝,笑道:“哟,灵芝婶子,你这是干啥哩?咋了,老大死了这么伤心嘞?衣服都穿成这样了!”
章灵芝低头一看,打着补丁的秋衣穿在外头,脖子处露出里头的粗毛线,裤子连扣子也没扣,就这么半敞着。
她老脸一红,忙避开众人,将衣服调整一番,可这扣子在她颤抖着的手中,怎么也扣不上。
突然,章灵芝悲从中来,若是宋长庆还在,她们哪里能这样欺负她?
章灵芝在大儿子死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命苦,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对他好些了……
她踉跄着扑倒在宋长庆的棺木上,哭道:“老大啊……你去得太早了啊,让娘怎么活哦……”
一个村民听到她的痛哭,撇撇嘴,不屑道:“儿子死了晓得他的好了,早些时候干啥去了?”
旁边的婶子抹了一把眼角,瞪他一眼道:“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儿子,是她生下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懂个屁!”
“呸,信她个鬼,等宋长善回来,你看她还记得宋长庆不?”
“诶,对哦,宋长善咋样了?听说那里受伤了,再也生不了孩子哩,”旁边的人凑过来,一脸嘲讽道:“章灵芝一辈子都想有个孙子,这下是一场空咯……”
“生男生女一个样,”有个同样没有儿子的婶子说道:“要那么多儿子有啥用?关键时刻没一个能出力的,为了家里一亩三分地,打死哦……”
几个家里正在抢地盘的村民立马不再说话,有人低声啐了一口道:“呸,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江青山眉头紧皱,站在人群中央,眼角看向正在乖乖搭木架子的江知屿。
这个儿子之前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愿意学木匠,连刨子都不肯碰一下,如今为了宋长庆,居然老老实实地学着做木架子,就是为了帮忙把他抬山上去!
江青山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气他不听话,现在气他听别人的话,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
他又把视线看向宋朝云,也不晓得她有什么魔力,把儿子弄得团团转,为了宋长庆的丧事忙前忙后不说,还差点儿把章灵芝给踢死。
想到那时江知屿凶狠的眼神,江青山一阵后背发凉,打了个寒颤。
“爸,你想啥哩?喊你半天也没个反应,你快来看看,这俩架子可以了不?”江知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后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青山回过神,嗓子里答应一声“嗯,”又说:“这次宋家的事儿你出了不少力啊,平时对家里咋没见你这么上心哩?我看啊,这宋大妮儿让你去杀人,你怕是也会答应。”
江知屿翻动着手里的木架,根本没听清父亲的话,只说:“这地方我咋就扣不住哩?容易松掉,爸,你刚才说啥?”
“没啥,”江青山的心一沉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