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校尉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大人您呢?”
“我?”何正平转头看着那名校尉,语气突然坚定,抱着决死之意说道:“我乃王上任命的锦州知州,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那校尉看着何正平,深吸了一口气抱拳一拜,“大人,我也是锦州人士,大人若愿死守锦州,某等愿随大人赴死!”
何正平看着眼前垂首的校尉,眼中的绝望逐渐转为决死的坚决,这位书生猛然起身,用手重重拍在校尉的肩甲上,“好!那我们就共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说完何正平看着聚拢在周围的军士,高声喊道:“诸位,想走的尽管离开,愿随我赴死的上前一步!”
此时何正平的周卫聚集了五六十守城的士卒,听完何正平的话,大约四十多人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愿随大人赴死!”
何正平眼含热泪,抱拳拱手对着众人深深一拜,然后看着眼前的那名校尉说道:“我记得你叫王猛是吧?让还愿意留守的守好城门,不要关闭,今夜应该还有很多人要逃离锦州,不要阻拦,你去将城中还愿意留下守城的士卒统计一番,让校尉以上的到府衙见我,还有那个逃跑的狗屁世子不是说留了一千人守城吗?把那个都统找来见我。”
王猛抱拳领命,何正平用袍袖抹了把脸,骑上马向着府衙而去。与此同时,同样是这个夜晚,千里之外的燕京城,蒙古暗探金大茂一伙被燕王禁卫绞杀在他们在燕京的宅邸据点中,金大茂及其手下冥顽不灵誓死抵抗,均被斩杀,金大茂死前放火将自己的书房点燃,禁军们除了搜出一些财货,别无所获。
祥嘉十六年三月初四清晨,俺巴孩的骑兵已经渡过了凌河,大约今日傍晚就会抵达锦州城下,一夜未眠的何正平洗了把脸整理了下仪容,走向了府衙大堂,大堂内有九名身着铠甲的将军在大堂等候,何正平来到大堂正中转身面对几人,其中把人上前一步向何正平行礼,这是还留在锦州的守军中的八名校尉,锦州原有一千五百名守城军士,大都是当地乡勇,经过昨天一夜,只剩下八百六十一人还留在锦州,守城的那名都统和其余的校尉也都随着燕行云跑向了山海关,现如今留下的都是愿随着何正平死守锦州的,这些并非精锐的守军,也能有如此血性,关外民风之彪悍可见一斑。
站在众人之前的是被燕行云留下殿后守城的许林,此时的许林面无表情,见到何正平也并无表示,何正平也没有去理会他,看着大堂内的众人说道:“诸位,昨夜我已经与我的家人说明,我何正平会死守锦州,我的家人也都会留在锦州不会有一人逃走,在场的诸位既然都以决定随我赴死,那么闲话也不必再说,王猛,城内留守守军从即刻起由你统率,今日午时以后,封闭锦州四门,不准任何人出入,介时还留在城中的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还能爬的上城墙,办的动石头,都必须上城守城,违令者斩!”
王猛及其他七名校尉齐声领命,何正平这才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许林,“许都统,你对守城有何想法。”
许林依旧是面无表情,闷声闷气的说道:“如今形势,还能有什么想法,上官令我守城,我死守便是,能守一刻是一刻!”
何正平看着面前毫无斗志一副随时送死样子的许林不禁眉头紧皱,心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个废物世子的手下也都是一群孬种。”心中这般想着,何正平当即怒道:“许林,你若不愿在此守城,尽可带人离去,我等与蒙古鞑子决死一战便是,绝不强留!”
许林终于抬眼认真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书生太守,只见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中年文官此时身着官袍,面带怒意的盯着自己,许林竟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何大人,既然世子留我守城,我和我手下的一千兄弟也已准备死在这里,倒是何大人你,自己赴死也就罢了,何苦拉上家人,我劝你将儿女送出城内,也好保一条血脉。”
许林此话一出,何正平更是怒发冲冠,用手指着许林说道:“许林,你若留下就尽心守城,本官家事用不着你操心,本官丑话说在前面,你我虽然同级,但本官乃是锦州知州,你若守城之时消极怠战,本官一样杀你!”
许林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说道:“谨遵大人之命!”
何正平深深看了许林一眼,然后对着大堂内众人说道:“都去做事吧!”大堂内众人纷纷离去,只剩下何正平和王猛二人,何正平将王猛拉倒身边低声说道:“王猛,这个许林毫无斗志,我不放心,你派人盯好他,再遴选一些靠得住的,把收好城内的粮草军械,一旦城破,就将这些粮草军械统统烧掉,绝不留给鞑子们!”王猛立即答道:“大人放心,末将即刻去办!”
随着何正平的命令下达,锦州城内的军士们立刻开始行动起来,组织壮丁加固城防,许林及其手下的一营兵马毕竟是能够野战的精锐,大多被安排在了直面蒙古人的东面城墙。午时一过,锦州四门封闭,此时的城内大约还有一半的人没有逃离,这里面有的人是还没来得及走,有的是故土难离,有的觉得即便蒙古人破城也没什么要紧。
当日傍晚,俺巴孩领着一万轻骑终于到了锦州城下,无边无际的蒙古骑兵带着隆隆的马蹄声向着锦州压来,黑云摧城,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