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王城东南方的澄清坊靠近边缘的一处中等宅院,挂着一副杨府的匾额,这就是如今燕国行在兵部尚书杨衡的府邸。
杨衡寒士出身,虽然担任兵部尚书,但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历,在当初燕骥的军中一直是负责后勤粮草的管理。因为能力出众,在燕国立国之后被沈熙之一路提拔至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杨衡这个兵部尚书其实颇为尴尬,御将统兵有枢密院,虽然燕京内的枢密院两个枢密同知都没有,只有小猫两三只,但戍卫燕京的燕山五军是燕王亲兵,其余的主要兵力分为三块,两辽,宣府和真定。
两辽不去说,定远侯王公武已经升为枢密使,还有个世子镇守,宣府那边陈嗣宗也是以枢密副使的身份兼任防御使,对于这两处边军燕维疆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在燕行云还没有去辽西之前,辽西和宣府的兵力调动可以说都由王公武和陈嗣宗两位枢密副使临机决断,不必请旨。也就是说只要两人不是调兵往关内进发,对于蒙古人是战是防,皆由二人视情况而定,燕维疆极少置喙。这也是当初燕行云初到辽西,就可以调兵剿匪,与王公武商议后就敢调集兵马与齐格奇和俺巴孩对峙的原因。
在南方的真定府,因为是与朝廷和齐地接壤,燕维疆的管束自然是严格了许多,未得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动兵马,一标人马出营也需请旨,现如今刚刚升任枢密同知的江麟就在真定统练兵马。
有了这三位大员坐镇,军中事务兵部自然就插不上口,而军中的粮草供应虽说是由兵部统管,但燕国境内的钱粮府库皆由户部统管,兵部能干的也只是每年例行的将各地所需粮饷上报,然后中书报经王上再转给户部,由户部调拨。
辽东和宣府两地但有突发情势,需要调拨粮草,两地的主将又可直接上书燕维疆,燕维疆允准之后也就直接下发户部调拨了,兵部也就是在文书上记录一下,根本说不上话。
而兵器制造和各地营垒的修建,也是工部的事情,兵部也就是个记录传话的。如此一来杨衡这个兵部尚书能真正管辖的也就是各地的驿卒还有马政。
杨衡之所以能一路升任兵部尚书,就是被沈熙之看重他的后勤统筹能力,能够管理好至关重要的驿路和马政,杨衡也是不负所望,燕国能够有燕山中军这样一支精悍骑军,也多亏了杨衡能源源不断的供给良马,也因此,杨衡颇受燕维疆信重,多次嘉奖赏赐。
但真实的情况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河北贫弱,仅靠燕京周边的几处马场又怎么能支撑杨衡源源不断地供给上等良马。所以这些年,燕蒙两地的盐铁走私,不少都跟这位兵部尚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衡干这些事到不是全为了私利,大部分走私都是为了从蒙古境内换取马匹,放进马场里,一来培育良马,二来也可拨出一部分直接充当军马。
今夜,这位尚书大人手中攥着一份密报,站在宅院之中,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久久无言。杨衡手中的密报,写的是现如今两辽地界与蒙古人私下走私盐铁的情势,而且有证据表明,这些走私与世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在燕行云前往辽西之时,杨衡就命人减少在辽西与蒙古人的走私往来,如此做自然是担心被燕行云察觉,但这么多年经营,杨衡的人脉关系自然是没有断绝的,察觉到燕行云与蒙古人的往来,也不是难事。而今,杨衡在内心权衡的是要不要将这些证据交给秦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