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女朋友说得一模一样。”Aiden嘟囔着。
白浅浅心里暗叹,真有姑娘愿意跟这混小子处对象,那可太稀奇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可怜姑娘涌起一股同情。
“话说回来,你女朋友在哪上班呢?”白浅浅随口一问。
“不知道,就听说是个 IT 公司,名字我忘了。”Aiden挠挠头,一脸迷糊。
“要是跟我在同一栋楼上班,说不定哪天碰面了。”白浅浅若有所思地说。
“你可别乱说,我才不会让你见她呢。”Aiden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白浅浅哭笑不得。
“你要是见了,保准得把我女朋友数落得狗血淋头,骂她怎么跟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在一起。”Aiden撇撇嘴,满脸无奈。
“你心里有数就行,清醒点过日子。”白浅浅语重心长地劝道。
“姐,看在这个份上,你就借我五百块吧。”Aiden眼巴巴地望着白浅浅,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白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刚才Aiden打听投资人的事儿,是在这儿等着呢。看他这见缝插针、眼巴巴盼着要钱的模样,白浅浅心里就来气。这些年,虽说不是亲姐弟,可自己对他照顾有加,大学帮忙填志愿,没钱吃饭给他买饭,就连他写的那些烂大街的说唱词,都耐着性子看了,结果呢?还来要钱!他还有点良心吗?
“你想在爸生日这天挨揍是吧?”白浅浅眼睛一瞪,目光像两把利刃。
“你别这么瞪我,我把钱都花在回来的路费上了,高铁票太贵了。”Aiden委屈巴巴地解释着。
“把手伸出来。”白浅浅冷冷地说。
“给我钱?”Aiden眼睛一亮。
“少废话,伸手。”
Aiden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双手规规矩矩地伸出来。白浅浅瞧着他脑袋瓜上空空如也的样子,扬起拳头,狠狠砸下去。
“啊!”Aiden赶忙抬手格挡。白浅浅看准机会,左手一把扯住他脖子上叮当作响的项链,右手使劲拧他腰间软肉:“你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整天想着掏别人腰包,你到底能不能清醒点?”
“啊!我腰,疼死了!”Aiden杀猪般嚎叫着。
一时间,走廊里风声鹤唳,动静闹得不小。
说来也怪,按道理父母该出来看看,可林美玉和白铁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个影子都不见。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这是白浅浅在给Aiden这个没正形的儿子好好上一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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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久未归家的白浅浅,在自己房间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嗯……”
她迷迷糊糊地想,这老房子,该不会进老鼠了吧?
这么寻思着,她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正匆匆离开房间。
“咦,什么东西?”白浅浅瞬间清醒,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紧接着,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踮着脚跟,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
房门微微敞开着,白浅浅知道,这可不是做梦。
“那是Aiden吧?”白浅浅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掀开被子,冲向书桌。果不其然,放在椅子上的包被翻得乱七八糟,拉链大开。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颤抖着手打开钱包,里面有五张毛爷爷不翼而飞。
“好啊,这小子……”白浅浅气得咬牙切齿。
Aiden偷她钱包,这事儿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早知道这小子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就该把钱包藏严实点,或者干脆不带钱包回来。
“看在他还留了一百块的份上,就当他还有点良心吧……”白浅浅苦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白浅浅心里一紧,寻思着该不会是Aiden偷钱被发现,打电话来道歉的吧?拿起手机一看,没想到是沈逸辰打来的。
“现在凌晨两点,他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白浅浅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
“白浅浅……”
听筒里,传来沈逸辰不安的喘息声。
白浅浅心急如焚,慌乱之中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凌晨两点多,这时候要赶回去,除了打车,别无他法。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
电话那头,沈逸辰呼吸急促,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利索,光是听着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白浅浅就坐不住了。她随手抓起钱包,火急火燎地钻进出租车,耳朵紧紧贴着听筒,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沈逸辰的每一丝动静。
“沈逸辰,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缓过劲儿来,沈逸辰才简短地应了一声:
“……嗯。”
可白浅浅哪能听不出来,他这是强撑着呢,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与无助,一听就是状态糟透了。沈逸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那压抑的喘息声,像重锤一样敲在白浅浅心上。
“……对不起,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你。”
白浅浅心里一紧,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满心懊悔,自己之前竟没察觉到他如此煎熬,还成天嘻嘻哈哈的,全然不知他在黑暗里独自挣扎。
白浅浅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安抚道:“我已经在赶过去了。”
“……现在好多了。”
“你这声音,都快跟快断气了似的,哪像好多了?我打车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就能到。”
他一声不吭,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白浅浅心里却涌起一丝慰藉,能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帮上忙,总归是好的。
“要不我们保持通话吧?”
白浅浅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白天的事儿,父亲白铁柱吃了半块蛋糕,说要留着女婿上门再开那瓶好酒,还有Aiden偷拿钱包的事儿……她心里明白,沈逸辰此刻或许没心思听这些,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只要能让他情绪稳一点,哪怕喉咙冒烟,她也顾不上了。
“……谢谢。”
沈逸辰静静地听着,那模样就像在专注地听收音机,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急促慌乱。
与此同时,出租车也在飞速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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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我,沈逸辰……”
那声音虚无缥缈,冷不丁在寂静夜里响起,像从地狱传来的阴森诅咒,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沈逸辰在深睡边缘迷迷糊糊,猛地听到这熟悉又恐惧的声音,瞬间全身肌肉紧绷,动弹不得。
“……啊。”
这些天,沈逸辰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身体被疲惫彻底拖垮,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他甚至想,要是这会儿直接昏死过去,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躲开这没完没了的噩梦。
可刚迷糊了不到两个小时,那声音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再次将他拖回深渊。沈逸辰心里涌起的,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为什么。”
该做的,他都做了。
床头摆满了红豆、大蒜,还郑重其事地放了个十字架,圣经也翻开放在一旁;跑回老宅,把和玲珑有关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为了不刺激到“她”,在日常生活里,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白浅浅。
就差这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
所以,沈逸辰直到刚才,还心存一丝侥幸,盼着今晚能摆脱这如影随形的噩梦。
然而,一切照旧。
嘶——
房门阴影处,一个黑影缓缓晃动起来,像黑暗中悄然苏醒的幽灵。它悄无声息地滑动着,一点点靠近床边,然后,像条冰冷的蛇,慢悠悠却又执着地沿着床沿往上爬,那阴森的劲儿,让人脊背发凉。
沈逸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逼近,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嗖——
一只毫无血色、冰冷刺骨的手,轻轻搭上沈逸辰的大腿,缓缓向上游走。那股从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像冰针一样,刺得沈逸辰猛地闭上双眼。
“……不能睁眼,这肯定是马上就会消失的梦。”
沈逸辰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他紧握着拳头,拼命抗拒着这场噩梦,试图将自己的意识抽离。身体像被千斤重担压着,动弹不得,可那冰冷的触感,却无比真实,顺着皮肤一点点蔓延。
“……反正总会结束的,再坚持一下,沈逸辰。”
每天都要经历一遍这样的恐惧,可沈逸辰却怎么也习惯不了,那种感觉,就像被几十条毒蛇死死缠住,困在这狭小黑暗的空间,无路可逃。
皮肤上传来黏腻的触感,脖子上有股沉甸甸的压迫感,缓慢而又坚定地向下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沈逸辰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无声地呐喊着。
“求求你,消失吧!”
要是这噩梦存心要把人折磨致死,那它离成功不远了。照这样下去,要么被失眠活活拖垮,要么被这恐惧引发的心脏病要了命,要么自己咬舌自尽,总之,解脱就在眼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沈逸辰牙关紧咬,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儿。
“你是想让我死吗?想让我死了,去陪你?”
仔细想想,在这噩梦里,玲珑每次都念叨着同样的话:陪着我,别留我一个人。
是啊,说不定她的目的,就是要沈逸辰的命。过去十年,沈逸辰在这噩梦中苦苦挣扎,拼了命地想要逃避,到最后却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一开始,噩梦一个月来一回;后来,缩短到一周一次;再后来,三天就来一次……
每次,沈逸辰都在绝望边缘死死坚守,哪怕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也绝不沉沦。哪怕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也在黑暗中奋力挣扎。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总会结束的,绝不能陷入绝望。
可如今,他真的到极限了,再也撑不下去了。
气味。
是那股气味。
“陪着我,沈逸辰……”
黑影俯身凑近,在沈逸辰耳边低语,一股从未闻过的、刺鼻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死亡的味道。
和之前单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的恐惧不同,这股气味带来的惊悚,像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他吞没。即便是那冰冷的手初次触碰到身体时,沈逸辰都强忍着没吭声,可这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滚开,求你了!”
砰!
沈逸辰拼命挣扎,整个人从床上滚落下来。虽然大脑已经清醒,知道是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了,可身体还沉浸在那恐惧的余韵中,动弹不得。
海神娘娘说过,白浅浅的存在会刺激到死去的冤魂。
在这噩梦肆虐、愈发失控的境地里,若是紧紧抱住白浅浅,接下来究竟会怎样?谁也没法保证,漫长黑夜过后,黎明是否还会如期而至。
可沈逸辰没有半分退缩的念头。
他已经受够了被恐惧囚禁,再也不想因为害怕,而失去白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