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不知人群中谁先喊出声音的,周围人立马开始附和起来,暮莲王后满脸担忧,她紧紧抓住身旁的暮莲国王的衣袖,却看到他只是摇了摇头,用他宽厚的大手轻轻覆上暮莲王后冰冷的双手。
袁永峖则是不顾一切,直直朝着袁结秋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袁结秋,一半眼睛是蓝色的,另外一半则是深红色的瞳孔,如果站在她面前仔细看的话,能很明显地看清楚,此时她的眼睛,是竖瞳。
“阿姊?阿姊!你怎么了?!”
不远处的柳楠莺也注意到了,她也满脸担忧地看着袁结秋,嘴里喊着:“秋儿!秋儿你怎样了?!”
袁结秋没有说话,她死死握着拳头,大脑像是被搅碎了一般,痛不欲生。
那刺客像是得逞了一般,死死盯着袁结秋,道:“云璃殿下啊云璃殿下,你现在总算是想清楚了吗?你是不是已经记起来那些画面了?”
袁结秋的意识被拉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埋藏于记忆深处的地方。
痛苦、悲愤、绝望和不甘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拟的。等到她的意识重新恢复时,自己的左眼已经落下了一滴血红色的泪珠。
袁结球用力晃了晃脑袋,而袁永峖则是已经跑到了袁结秋的身边,满脸关心地询问:“阿姊......你没什么事吧?”
袁结秋抬起手擦去了眼角的那一滴泪,接着回道:“没什么,只是现在,头疼得厉害。”
袁永峖立马站了出来,将袁结秋护在身后,对着那名刺客喊道:“你方才拿什么泼我阿姊的?说!”
那刺客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缓缓道:“你怎么不问问她?”
袁永峖微微侧过头去,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阿姊身上。他发现,阿姊那白皙如玉的手臂上竟然开始缓缓浮现出一道道青筋,宛如蜿蜒的小青蛇一般。然而,尽管如此,袁结秋的脸庞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类似于惊慌失措的神情。相反,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袁永峖见状,同时也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他转过头来,对着面前的人怒声喝道:“问我阿姊干什么?明明就是你心怀不轨,事到如今居然还妄图狡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袁结秋突然秀眉微蹙,紧接着,只见她轻轻一挥,腰间那把寒光四射的薄姬瞬间被拔了出来。刹那间,一道人影飞速闪过,眨眼之间便已闪现在那名刺客的身后。等到那刺客回过神来的时候,冰冷的薄姬已然稳稳地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袁结秋面沉似水,冷冷地开口问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袁结秋的质问,那刺客却是微微一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开来。然而,不知为何,这笑声听起来竟隐隐透着一丝悲凉之意。
“你不必费心追问我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是谁就好。”刺客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袁结秋不由得冷哼一声,傲然回应道:“哦?我便是我,难道我还能变成他人不成?”
那刺客迅速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想要去偷袭袁结秋。不过袁结秋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她很快便将薄姬换了个方向,朝她的肩膀划了一道口子,却并没有鲜血喷出。
紧接着,这刺客的躯壳在接触到薄姬后,变成了一地的碎片。在这刺客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袁结秋的耳边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我是孟渝人。”
袁结秋微微瞪大了双眼,静静地看着地上躺着的碎片,默不作声。
直到暮莲王后的声音再次将袁结秋拉回现实:“假人?秋儿,你没事吧?”
袁结秋仍然心有余悸,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将薄姬收回剑鞘,接着抬起头看向满心满眼都是袁结秋的暮莲王后,心里竟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摆了摆手,回道:“没事的母后,看来这件事是和我脱不了关系了,还得有我亲自来处理才好。”
“什么?”
“抱歉母后,还得麻烦您在宴会上解释一下,说我有点事就不能继续参加了。”袁结秋道。
“可......可是宴会才举行到一半呀?这原本就是用来纪念你的宴会,你如果不参加的话,那就没有举行的意义了呀。”柳楠莺站在旁边,不解地询问道。
可暮莲王后却是点了点头,安慰道:“那好吧,秋儿你就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一下我就跟他们解释一下,你就放心去吧。”
袁结秋颔首,道:“好。”
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暮莲王后就站在原地看着,迟迟不愿离开视线,等那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她才缓缓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袁永峖,小声道:“永峖,你姐姐她要去处理一件事情,这几天就先不要打扰他了哦。”
袁永峖:“我知道的母后。”
离开暮莲皇宫后,袁结秋的脑海里依旧浮现出方才的画面,她的右手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颤抖,是那种止不住的抖动。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看到了别人也被泼到了,可为什么别人没事,偏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有所反应呢?
她想了一路,也迷迷糊糊地走了一路。等走到一条河岸后才停了下来,她低头一看,清澈的湖面上缓缓倒映出袁结秋瞪大了的双眼。
她的左眼已经变成了那种深红色,就好似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样的红色,在这张脸上却显得格外的惹眼。
袁结秋就站在原地看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缓缓动身,伸出自己的左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的那颗瞳孔,但还是选择放弃。
她坐在地上,看看天空,又看看水面,心里五味杂陈,波涛汹涌,大脑一片混乱,不断交叠的记忆和情感正在逐渐恢复,似是想要突破大脑,冲进心灵。
过了好久好久,袁结秋才起身离开。没人知道她到底想起来了什么,只能看到原本她坐着的地方上,写着一个鲜红的大字。
那是“仇”。
重新回到皇宫时,已经是黑夜了。纵使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却总会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在这片黑暗中亮着,那是暮莲王后给她留的。
袁结秋小心翼翼地走进自己的宫殿,刚关上门,她的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猛地朝着地上跪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现在的她特别特别的迷茫和困惑。她记起来自己是谁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了,只是她还不敢去确认,因为她明白,世人现在有多忌惮孟渝人的存在,虽然人们不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孟渝人的存在,世界注定不平衡。
这是谁规定的,也没有人知道。
她沉沉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中午了。她缓缓坐直身体,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的太阳。
她伸了伸懒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可等她打开门后发现,袁永峖正坐在地上,睁大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袁结秋下意识地拉起袁永峖,道:“坐地上干嘛?”
袁永峖道:“母后让我不要来打扰阿姊、可是我太无聊了,阿姊你今天起的格外晚哎,我就想趴下来看看阿姊你睡醒了没有。”
袁结秋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下次就直接进来呗,也刚好可以改一改我赖床的坏习惯。”
袁永峖不解地问道:“卯时作也晚吗?阿姊你也只是今天起晚了而已,像我这种巳时作的人不就是赖床上不走了嘛。”
袁结秋假装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看来我也得好好改一改你的坏毛病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坐在餐桌上的暮莲国王和王后,两人站在那里,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慈爱之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的孩子身上。
就在这温馨的场景之中,袁结秋敏锐的目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看到暮莲王后原本乌黑亮丽的鬓角不知何时已悄然变得苍白,而暮莲国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周围,也不知何时悄悄地爬上了几道深深浅浅的皱纹,就像是时间留下的印记一般。这些细微的变化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对于细心观察的袁结秋来说,却是那样清晰可见。
袁结秋就是属于有事就说不服就干的性格,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说出来,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二老知道自己正在衰老的事实,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是袁结秋起过最晚的一次,不过也没有人会因为去说她。而昨天的插曲,也没有人提,当事人袁结秋也没有一句话是关于昨天的事情,暮莲国王和王后也不好多说,也同样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情。
吃过饭后,袁结秋便打算回天庭了。临走前,众人知道袁结秋这次上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虽然前几次袁结秋都有下凡陪他们,是因为那几日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可最近事情突然紧了起来,因为旱灾和涝灾降临,不少人都想寻求云璃将军的庇佑,于是云璃庙传来的信徒之灵不减反增,袁结秋每次做梦都能梦到信徒们的虔诚的声音,她也不能放任不管,都是熬着夜给他们处理。
毫无疑问,作为天庭之首的帝尊,其香火之盛更是难以计数。在那浩如烟海的天庭神官榜单之中,前十名神官的香火在今日都是异常地旺盛。神官所获得的香火更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仿佛燃烧不尽的烈焰一般熊熊燃烧着。
在那浩渺无垠的天界之中,仅有区区三位神官执掌着水之权柄。他们分别是司掌降雨之职的雨神、统御水域的水神以及掌控海洋的海神。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这三位神官中的其中两位已然退隐,不再履行其神职。而且,近些年来,天界竟未有新的神只通过修炼与功德得以飞升,接替他们的职位。
天庭曾劝过这两位神仙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他们已经乏了,更何况他们手底下还有些得力干将,即使没有雨神和海神,这些干将也能处理的妥当。
如今,唯一掌握水系的便是那位尚且年幼的水神——水星岚。尽管她心怀使命,但毕竟年少力薄,且并非专司降雨之事的雨神。因此,她无法像雨神那般随心所欲地向凡间降下甘霖。不过,善良而坚韧的水星岚从未放弃过努力,她竭尽所能地运用自身所掌握的神力,为凡间广袤的土地补充些许珍贵的水分。
只可惜,由于她的力量有限,每次施法所能影响到的范围过于广阔,导致她难以同时兼顾各个角落。即便如此,水星岚依然毫无怨言,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哪怕分身乏术,也要拼尽全力去守护这片大地的生机。
与此同时,暮莲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这里接连不断地遭受着旱灾的侵袭,大地干裂,河流干涸,农作物颗粒无收,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然而,当时的暮莲国王出于某些顾虑或是其他原因,并未将这一切告诉袁结秋,一是因为国库里还有一些粮食可以供给百姓们,二是他知道袁结秋最近肯定异常繁忙,自己能给她少一点麻烦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暮莲的民众们可不会沉默不语,他们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与怨愤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将过往所有遭遇过的不幸之事一股脑儿地倾诉个干净。
这是几百多年来,凡间从未有过的灾难。
而身处其中的袁结秋就算想要装作不知情也是绝不可能的事。只因每当她合上双眼稍作休憩时,那些信徒们饱含痛苦和祈求的声音便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耳际,让她无法忽视这一切。
她想为天下苍生多做一些事情,哪怕只多了一点点,那也是值得的。虽然她依旧爱玩,可承受的一切却是不可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