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季节,天地如蒸笼,道上放个鸡蛋,也能烫熟了。行路难,半晌时分,太阳便毒辣辣的,烤得人头昏目眩,寻家客店歇了,日头偏西再赶路。隔日到城外,天公作美晚了些,不急不躁下了场三更雨,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了。
冰月困时,换到车里睡觉,灵儿担任了大姐姐角色,半睡半醒看护。韩傻儿有个异能,骑在马上,歪头也能迷瞪一会儿。绿荫匝道,凉风送爽,城门官盘查过来历,防务交与副手,殷勤带路,引向按察使衙门。
层层通报罢,不肖说,华清驰携蜻蜓亲自出迎,还有旧师爷、新书童和几位幕僚。十朵十戒一阵哭,一阵喜,老爹反响平平,抱了抱,交由蜻蜓,然后与韩傻儿拱手见礼,说劳烦恩公费心了。韩傻儿呼之察院大人,称不过顺水人情,勿须介怀。冰月按外场话呼外公,自豪地介绍哥哥的汗马功劳,华清驰恓惶惴惴,强作镇定,支开众人,引领韩傻儿到内书房。
场面小尴尬,两人具有双重关系,还有一层无从得知。华清驰以前磕过几个头,微微发窘,再三斟酌,改口呼大公子。宾主分坐后,先贺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问虚有州之行,听到贾九智被袁行方派人逮去,眉头蹙蹙,未作评论。
韩傻儿笑笑:“上次未以真面目见您,实有难言之隐,您老莫见怪吧!”华清驰摆手,说自家人不需解释,从书架上取下一百两白银,要还钱,朝廷拨付五百两安家银子,有节余。韩傻儿嘿嘿一乐推了:“我现在富得很,权当代仲月、冰月孝敬的吧!”恐华清驰不信,掏出几万两银票,显摆了显摆。
华清驰没再坚持,告知韩傻儿,涵洞工程由景德震担纲,石匠找了巴掌镇周边的,小工用了景天志、爬墙头、钻狗洞等,业已开工。构陷景济仁案,他的后任,即松潘府按察同知作了交待,正在缉拿从犯,景棠沐贪赃枉法已无从查起,综合而论,若系景阳刚复仇,仍须杖十,徒十年,流三千里。
这个结果,达到了韩傻儿的预期,又扯会儿闲话,力辞而去。带上灵儿、冰月,让她俩骑马,自己步行,赶赴画院。见院长,交银子,选住处,指定一名女画师作日常辅导,留下灵儿作伴,适应稳定后再说。时不我待,他还要登剑阁、上峨眉、下扬州......
剑阁之崎岖,之蜿蜒,之陡峭,之险峻,犹胜月南山甚多,除了官府所修步步惊心的栈道,羊肠小道都难找,只有蛇踪或鸟迹,果真是地崩山摧后,天梯石栈勾连起来的。绝壁上,枯松倒挂,瀑流飞湍,轰轰然如万壑雷鸣。乱峰矗立,山谷逆折,金雕、黄鹤绕开险峰飞,或有猿猴好奇,攀援半途,知难而退。
山风凄厉,韩傻儿踏云栈、跃山涧,直扑剑阁门。他要找掌门玉虚子聊聊,干嘛让国字脸四人护他、杀他,干嘛让四人送命——哼哼,地儿选的不错,豺狼窜行,猛虎闲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妙,只不过,你老头儿防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