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妻便是昔日樵夫娘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花瓶虽美,只供观赏,也没甚大主意,只命贾九智连夜向舅爷郝老头求救。贾郝仁系单传,自身被娘家扫地出门,指望不上谁。
郝老头正为宝贝孙女伤脑筋,打破盆要盆,摔破罐要罐,非苟不理不可了。大德王朝疆域万里,人口万万,大刀门算个屁?大海捞针,哪里寻苟不理去?苦恼数日,郝宝宝又离家出走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郝仁个龟儿子又惹大祸了!日他奶奶滴,不管还不行,谁让仙逝的老姐姐就一根独苗呢!
次日,郝老头随贾九智赴虚有州打探消息,筹划对策。
出乎意料,按察同知衙门密不透风,滴水不漏,奔波一天,到头来,除了堂审细节,内幕无一句口风。
鬼手恼了,乘夜色跳入堂官的后堂,势必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拐骗人妻一案,四年前,他通过剑南道的朋友勾兑过了,陈年老账,怎么又翻出来?堂官还是从前的堂官,为何翻脸不认人了?还他奶奶滴躲着不见!
堂官似乎预料到了,既不惊惶,亦不声张,将鬼手领进书房,双手捧出十两金子,道:“老伯,您收好!法度森严,晚辈无能为力。见谅,见谅!”
鬼手大白天见了鬼,半夜见了日头,千里做官只为财,一个个见钱眼开,啥子时候两袖清风了?还他奶奶滴退金子?不接,坚决不能接,一接,路就堵死了,贾郝仁龟儿子的小命就交待了。心中盘算,这堂官退金子,一准遇到了更大压力,又害怕大刀门报复,不得已,只能按潜规则行事,遂说:“大人放宽心,我老头子不是来要金子的,更不会动刀动枪!只求大人相告,为何突然抓老朽的外甥?为何翻出陈芝麻烂谷子?”
堂官二次将金子朝鬼手手里递:“老伯恕罪!晚辈无可奉告!”果断拒绝。干净朗利脆。
鬼手岂会低三下四地哀求?他眼露精光,微微而笑,掏出十两金子,加在了上面,反手推回,只看不语。
堂官怔了怔,道:“晚辈拟判过了,岂能自扇耳光?重罪重案,须州牧大人首肯,老伯去求求看——无功不受禄,您收回吧!”知府尊称太守,知州则尊称州牧。
鬼手观察到退金的举止犹豫,心知肚明,笑道:“千金能买一笑,千金难买一言!多谢大人,告辞了!”径出房门,悄无声息,飞鸟般跃出后院。
初一、十五是大审的日子,从朝廷到地方均如此,“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即来源于此。当日,犯人家属焚香祷告,祈求上苍保佑,因此,这两天又演变成烧香拜神的日子,再后来,这两天不兴走亲戚、串门子了,不吉利。
三堂会审在三月初一,还剩九天。这九天里,重中之重,须打探到州牧大人的底细,通上关节,其次,聘请一位专业讼师,找出理由和根据来,方便通融。这些工作,贾九智母子俩白搭,仍须鬼手老胳膊老腿上阵,人生七十古来稀,可叹啊,不能颐养天年,还得为小辈操心奔波。
七星一环的剑灵,不是吹出来的,消息渠道也很霸道。两日后,访得五品正堂、新任州牧华大人乃关内道洛阳府人氏。又三日后,飞鸽传书,访得华大人中举前,乃洛阳龙门山区的樵夫。
开水结冰,凉透了!戏班子拆戏台,玩完了!满水田秧苗,栽过了!屙屎屙在鞋页巴上,没法提了......
鬼手郝老头深知,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五品州牧收拾一个不成器的小医生,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何况,贾郝仁个龟儿子,那么多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贾郝仁啊贾郝仁,你是作到头了,找不到老婆咋的?非得拐骗人家娘子?天打五雷轰的东西!老天也不公平,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外甥!
怨气归怨气,总得试试,死结能不能松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