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说:“没有,我正在看。”
言罢,继续低头查阅书籍,还让下人拿来纸笔,方便她记下一些有用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一个看书记写,一个拨着算珠,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不知是不是看的太过投入,沈玉阙竟然忽略了珠算滑动的声音,直到声音戛然而止,她才如梦初醒般提着笔看向那把算盘。
谢昀的大手正按在算盘上,前段时间他的手受过伤,虽然已经结痂恢复,但伤痕依旧可见,在如此好看的一只手上显得极为突兀。
沈玉阙又顺着那只手看向谢昀:“结束了?”
“结束了。”
“不用再核对一遍?”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
沈玉阙心道,这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她娘教她算账的时候就特别强调过,无论算什么账目都要二次核对,有些复杂的还要三次四次的核对,甚至要让账房一起核算,以免出错。
不过这对‘过目不忘’的谢昀来说应该有点多余了吧,不是他对自己的珠算十分自信,而是他自始至终就认为他不会出错。
“谢公子。”
谢昀眉头紧锁的看着算盘,没应声。
沈玉阙只得再唤一声,后者这才抬眸。
“怎么?”
“谢公子,你为什么要住在我家?其实苏州并不远啊,你住在这,苏州的生意不用管了吗?”
谢昀轻笑:“管什么?我已将谢家的生意铺子和家主之位交出去了。”
沈玉阙不解:“交出去?这些不都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这是谢家的东西,我谢昀现在一无所有,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了!”
他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底的忧虑倒不像是装的。
沈玉阙不信:“可你不仍然是我沈家的座上宾吗,还是孟大人请来的评审。”
“沈小姐不知道吗?孟大人请的是我爹,我爹不肯出门才让我过来的。”
沈玉阙疑惑看他,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当真?”
“这种事能有假的吗?你听过我的那么多传闻,就没听过我多年没回家?”
沈玉阙还真听过,坊间传闻,说他谢昀和家中不和,他不回家是因为早年被赶出了家门。
可她不信,若是被赶出家门他又为何手握谢家家业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财神爷?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没钱造宝船了?”
谢昀愕然,他原本还想逗逗沈玉阙,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关心宝船。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我连江阴的房子都卖了,还要来求沈小姐赏饭吃,哪还有钱造船啊!”
沈玉阙沉默了,她能收留谢昀的很大原因是他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客户,但现在,他手上没生意,没银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在仓山的那晚她有多高兴多雀跃,现在就有多失望多惆怅。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沈玉阙开口。
谢昀道:“为什么?因为没银子了啊。”
“不,你为什么要把家业交出去?也有人逼你?”
谢昀用指腹慢慢摩挲着光滑的算珠,眼神黯淡,但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这么看来,我们在有些方面还挺像的,不一样的是,你一直不肯退让,而我从始至终没有反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