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卿淡淡道:“嗯。”
鋆见叹了口气:“可惜一月前我父君和妖界妖皇打斗,两个都受了重伤,父君现在还躺在榻上呢。”
“嗯,我听说了,可以用助魔壶炼制治疗伤口的药吧?”顾恒卿道。
鋆见忍俊不禁:“顾兄,这治伤的药再怎么好,到了助魔壶这里,还不得炼上个半年。我们魔界自有好药,不消几月父君的伤就养好了。”
“哦,”顾恒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妖皇借人间皇帝的精血养伤之事告诉了她,“皇宫里的火莲花好像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鋆见听了大皱眉头:“这个妖皇也不厚道了,竟然抓最弱小的凡人来治疗伤口。”
最弱小的凡人,这真的说的是皇帝?
鋆见说:“黄焱从人间捉来了一千个童男童女,都被父君一口吞下肚,现在父君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差不多自行调养就够了。”
“一千个童男童女?!”顾恒卿心中一寒。
跟妖族比起来,魔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鋆见噗嗤一笑:“顾兄,我知道你们仙门最讲慈悲,一定于心不忍。唉,只是人死都是他们的命,他们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那就该死。”
顾恒卿怔怔的看着鋆见,似乎有时候,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仍是一脸英气,颇有侠义之风,可到底还是魔族,杀人嗜血是他们的天性……
“顾兄,你怎么了?”鋆见见顾恒卿发着呆,不由问道。
顾恒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鋆见看他似有心事,便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恒卿略一迟疑,说:“几年前草灵君收了一个女徒弟,叫澹台莲,她很喜欢草灵君,还跟我争论谁的师父更厉害。”
“嗯。”
“可是前天,草灵君喝醉了酒,和澹台莲上了床。”
“嗯……嗯?”鋆见张大眼,“这怎么可能!”
顾恒卿说:“我听同门说的,消息也传开了。”
鋆见摸着下巴,说:“乖乖,师徒恋啊,我们魔界就有几对。”
顾恒卿怔了一下:“魔界也有?”
鋆见再正常不过地说:“对啊,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顾恒卿身子一晃:“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师父怎能和徒弟……”
鋆见说:“我们魔界比较开放,不像你们仙门那么保守,还硬着那死规矩。师徒怎么了,日久生情,照样有感情。”
顾恒卿额角跳了一跳:“你们魔族可以师徒相恋,不怕被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鋆见耸耸肩:“无所谓啦,自己开心就好,干嘛管他人说三道四。”
顾恒卿沉默着,心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良久,鋆见忍不住问道:“顾兄,你不会真……”
顾恒卿截然打断:“如果一对师徒真的在一起了,那他们不论是谁先动的心,都没有错吗?”
鋆见挠挠头,皱着眉:“这个我不懂,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她从领口取出那枚原打算借给顾恒卿但并没有借出的勾玉,抚摸着冰凉的表面,说:“我也曾爱过一个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有多少距离,只要彼此心心相印,那就是真爱。”
顾恒卿愣怔地看着她。
然而,深情不过三秒,鋆见就变了语调:“但我到底是生活在魔界,我们对配偶没有什么限制,不过你们仙门倒是对这方面管得挺严的,跟凡间的门当户对差不多。呐,像澹台莲喜欢草灵君这种情况,就只能自己哭晕在茅厕了,谁叫她生活在那里,拜了那种师父。”
顾恒卿微微蹙眉。
“魔界还好,仙门的师徒就算想喜欢也只能暗恋,将心事都封存。如果两人能离开那地方,抛开原来羁绊的身份,成为神仙眷侣,倒是不差。唉,其实你说的澹台莲,让我想到了更早些的草药仙子,就发生在一千年前。”鋆见说。
“草药仙子?”顾恒卿诧异道。
鋆见颔首,说:“离山原有一个草圣仙尊,一千年前收了一个乞丐的女儿,取名怜儿。怜儿那时不过十三岁,遇到了这个年长自己近六千年的仙尊,他怜悯她的身世,爱惜她的天赋,便收其为徒。可怜儿竟渐渐爱上了那位仙尊,可惜仙尊自惭年迈,更碍于师徒间的名分,始终不敢回应这少女的心事。”
“那后来呢?”
“后来,草圣仙尊参与那年仙魔之战,殉职了。草药仙子也是从那时就疯掉的,自甘堕落,离山掌门不得不将她关去华山的醒魔洞,草药仙子出来后,居然还对草圣仙尊念念不忘,离山掌门只好抽了她的仙根,废了一身修为,让仙门弟子护送她去阴司重新投胎为人。”
心不动,情更远。看奈何桥上,鬼魂不甘着一张脸,却最后抬盏。饮了孟婆汤,将一声的悲欢化散,曾经的约定,即使在桥上等千年,也未必有人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