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两三天,白求跹忽然一恍惚,看到了一片幽静的树林,一个戴笠帽的蓝衣男子正和一个粉衣女子练剑,那男子似有些心不在焉,一招露了破绽,被那个女子击飞了手中的木剑。
“顾师叔……”那个女子想帮他去捡起剑。
那男子一伸手,木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师父该回来了,我去殿门口接她。”
女子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委屈地说:“我师父经常很晚回来,我一次都没去接见,也没什么要紧顾师叔,你就多陪我练会儿吧。”
那男子断然拒绝:“不行。”
女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天边一抹白影,衣袂飘然,一个空灵清冷的声音含笑道:“恒卿,你在这玩?”
那男子声音带着喜悦:“师父!”
粉衣女子来不及伸手触他,男子已腾空而起,被那白衣人抱进怀里。
“这么大了,还撒娇。”带笑,却充满宠溺。
“师父,我们回去吧。”男子蹭着她。
粉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那师徒俩飞远,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寂寞,像意识到什么,神色暗了暗。
……
这是哪时候的记忆?
戴纱笠,穿暗色系衣服,这个男子在梦中出现过数次。白求跹想起梦中的自己总是一身白衣,而身边总会陪伴着这个男子。
他,是顾恒卿。
那个粉衣女子叫他顾师叔,是他的师侄吧?
她回来,徒儿立马来找她,而那个师侄似乎对顾恒卿有意思,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和顾恒卿尚且师徒恋,而那个粉衣女子和顾恒卿,是师侄和师叔,叔侄间,也是不能逾矩的。
她们怎么都喜欢禁欲禁断恋的?
白求跹合上眼,又来了一段影像。说是影像,有可能是发生过,有可能没发生过,尚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凭空捏造的幻象。
一间屋子,热气氤氲,一个肌肤光滑的女子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黑色长发垂直而下,遮住了大半张清丽脱俗的脸。可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
不一会儿,白求跹洗干净了,拿起布擦拭身子,忽然身子一顿,喊道:“恒卿,帮为师的亵衣拿一下。”
门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嗯”,片刻后,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俊美清雅的男子,玄色外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鬓发状似随意的一拢,整个人带了分别样的魅惑和神秘。
那男子目光坦然看着她,手里握着一件小亵衣,边走边说:“师父,你怎么连这个都忘拿了,莫不是故意的吧?”
白求跹掬了一捧水,“哗”的甩到他脸上。
顾恒卿身形一动,早已避侧开去,眼眸情意深深浅浅,含了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师父还是收敛点,明儿宋昀上门还乱来,弟子可不高兴。”
白求跹淡淡一笑,一手勾住他的玉颈,柔软的唇瓣覆上来,缓慢地辗转厮磨,香滑的舌尖从口里探入,几下撩拨,就吻得他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
白求跹收回思绪,心狂跳不止。
她以前不是还没和恒卿修得正果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说,他们早尝禁果了?
脑海中响起佛语的警钟,敲打不停。
白求跹醒过神,慌忙背诵二十遍《大悲咒》,又念起《金刚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未来!
白求跹镇定下来,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脑袋里的杂念去了不少。
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不该是有杂念的时候。当初每次梦到他,心里都会有不好的想法,起初不敢亵渎,直到后来发现原来她前世也没多少长进,那就慢慢“亵渎”吧。
这份心意,埋藏许久,不便说出口。
并非我不能说,是我怕你失去了。
舍我护你,可是我到了人间,还是想念你,恨不起来。
听人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我对你就是没有恨。爱得傻了,被伤得全身剧痛也不管了。
你说你会是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离不开我,我也不能离开眼睛,以后你来告诉我,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原来我想度化的人早被我渡成了仙,而一心对我好的人我也找到了,只是无需我度脱,他信佛虔诚,自有一番造化。
在最深的爱面前,孟婆汤也会失效,这早已超出师徒之情了。
第三十六天,白求跹只觉胸口有什么在灼热燃烧,她猛一睁开眼,却被满炉子的琉璃净火刺到,传来两道麻痹的刺痛感。
“啊!”
她疼痛地捂住眼睛,只是下一刻,炉盖被掀开,透出一丝光明。
琉璃净火迅速上燃,白求跹在红光中慢慢半睁开眼,已是有一片琉璃之色,渐渐光芒一转,还是黑白分明。
白求跹抬起头,双眼直射出两道琉璃火电,如红莲业火掷出,红艳妖娆,打处无不破碎,焦黑异常。
白求跹从炼丹炉爬出,足下踏着滚烫的琉璃净火,白皙的脸上淡漠无情,环顾四周,不过几只魔兵,拿着刀剑装腔作势,剑羽正与一个陌生的魔兵对峙,见她出来,惊喜交加:“白上仙!”
白求跹看向他,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