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卿摸摸头,思考该写什么字。
宋昀默默做着自己的,反正是自己死皮要脸的跟来,独自做也没什么不好。忽然头顶来了一片阴影,宋昀光凭那阴重的气息就判断出了来人,冷着脸:“你来了?”
薄言喻俊美的脸上噙着一丝笑意,坐在宋昀旁边,把竹条弯成一个圈,放出鬼火烤一烤,固定成型。
宋昀一蹙眉,似乎不太高兴:“你不在地府过元夜,怎么跑到上面来了?”
薄言喻叹道:“地府现在鬼山鬼海,黑压压的提着灯,仔细一看,少有不是情侣双鬼结伴而行的。原本灯节我还觉得没什么,两个放一盏灯,和独自放灯有什么区别。直到莲儿和草灵君……咳咳,看到他们那情意浓浓的样子,我的牙就一酸,觉得待不下去了,便把地府腾出来让他们一天,自己到阳间混混。发现这里还好,至少不是彻底的成双结伴。”
宋昀嘴角抽了一抽:“哪怕全世界谈恋爱,我也不可能再爱上谁了。”
薄言喻带有赞赏的眼光看着宋昀:“有志气,虽然我过去并不怎么看好你,但这是第一次觉得,你还是有点追求的。”他望了望一旁的师徒俩人,又说:“不过这追求来的有点不切实际。”
宋昀额角青筋一跳:“把竹条给我。”
“哦。”薄言喻这才发现绕成圆圆的竹编方才差点被他一时激动掰断了,忙交给宋昀。
宋昀低首,闷闷做着孔明灯。
薄言喻提笔,说:“我的字龙飞凤舞,是冥界最好的了,今天给你赏个脸,说吧,想许什么愿。”
宋昀看他:“不好意思,我的书法乃颜筋柳骨,在仙门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薄言喻一挑眉:“那要不我们一人各写一半,到时比对比对,谁写的好?”
宋昀冷哼了哼,不置可否。
薄言喻却是当宋昀挑衅了,当即一笔挥就,恍若一气呵成,走势极快,宋昀一看,见纸上写了“最俊阎王薄言喻”,忍俊不禁。
薄言喻恼羞成怒道:“我在冥界可是无数女鬼的春闺梦里人,有多少女鬼哭着求着想爬上我的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是冥界第一美男子。”
宋昀忍住笑:“她们怕不是觊觎你的王位吧、”
薄言喻一哼:“想我还是王爷的时候,眼神勾一勾,就让无数女鬼失了魂。那些鬼啊,和我搭讪不成,就气得牙痒痒,扭着小蛮腰、绞着小手帕不情不愿地飘开了。啧啧,真是风流罪过啊。”他一撩前额的头发,有意无意看了一旁的白求跹,发现她目光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这边。
宋昀咳了咳:“其实,有句真心话,我还是想说的。虽然我对顾恒卿这弟子态度不怎么好,但他的美貌却是举世难寻,万中无一的,你皮相再好,跟他一比,多多少少还是逊色了下去。”
薄言喻看着那夺魂摄魄,散发着无边魅力的顾恒卿,亦自惭形秽,摇头叹气:“技不如人,九尾狐果然不让人省心。”
“你们做好了吗?”白求跹含笑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宋昀下意识起身,而薄言喻早抢过了孔明灯,嘻嘻哈哈举起来,喊道:“做好啦,做好啦,我们快一起放吧。”
四人点亮了蜡烛,慢慢松开手,放飞了孔明灯。那缓慢升起的灯笼,象征丰收成功,幸福年年。冥冥中,谁将烟分散,散了纵横千万年的牵挂?谁应了谁的劫,谁化谁为情劫,谁又成了谁的执念?
那白求跹看着自己和顾恒卿所做的,上面画了一颗星星伴着一轮月亮,旁边题字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宋昀看着师徒俩的成果,心中不太平,但目光放在薄言喻写的字上,脸色更加黑如锅底了,这……“最俊阎王薄言喻”,这七个字他看了都觉得羞耻,亏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是在自己辛苦做出来的孔明灯上写的。
他黑着脸,看向一旁兀自得意的薄言喻,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家伙一点也不像薄脸皮的人。除了姓薄,这人哪里薄了?皮糙肉厚的很。哦对了,当初三番两次派鬼卒来华山就搅得他不得安宁,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种脸皮厚如城墙的迹象了。如果有人说薄言喻的脸皮可以拿来垫鞋底了,想必此时宋昀也会深有同感。不知道厚脸皮会不会传染,得了厚脸皮,一个传染俩,他可不要跟着不要脸!
宋昀一甩袖,气冲冲地走到白求跹身旁,宁可看着心仪已久的师妹这棵肥妹的白菜被猪拱了,也不想见到这坨臭烘烘的屎。
宋昀爱憎分明,鼻子里一哼气,自以为是地傲娇地偏开头。
“顾师叔。”顾恒卿忽然开口。
“嗯?”万万想不到这逆徒会叫自己,宋昀镇定道:“何事?”
顾恒卿疑惑地看看宋昀的白袍,指着说:“你和薄言喻是怎么回事?”
宋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回事?”
顾恒卿抬起手指,遥遥指着说:“灯上写着,宋昀良心制造。”
哈,这孔明灯,宣扬“最俊阎王薄言喻”,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明是宋昀良心制造?
宋昀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薄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