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听闻后,赶忙向白家的人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依照小道士所给的方法去安葬张标倩。
与此同时,小道士也打听到了关于鬼眼妖婆的一些消息。
既然尸毒已经基本解完,我们当机立断,决定再次前往青田镇,会一会这个神秘的鬼眼妖婆。
登上火车并安顿好之后,我又给陈漫打了个电话。
从陈漫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得知,陈雪是从自家二楼纵身跳下的。
一楼下方虽是厚厚的草坪,可陈雪依旧全身多处骨折,头部受伤尤为严重,当场便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尽管经过医生全力抢救,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目前她仍躺在重症监护室,能否苏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
陈漫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已然沙哑,带着深深的恐惧问我,“姜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啊?我真的好害怕。”
虽说表面上看,陈雪是自行跳楼自杀,但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事儿跟张标倩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时我身中尸毒,情况十万火急。
小道士交给白家的是镇尸之法,还附带镇尸的符咒,本意是先将张标倩的尸骨妥善镇住,待我解了毒,再返回处理,送张标倩驱邪入轮回。
哪曾想,白家根本没有按照小道士的交代去安置张标倩的尸骨。
那天晚上她又遭小道士打伤,想必怒气更盛,拿陈雪开刀,这种可能性极大。
我在电话里赶忙安慰陈漫,告诉她我们此刻已在返回青田镇的火车上。
“我们已经打听到了你所说的那个鬼眼妖婆。倘若你实在害怕,就来青田镇找我们吧。你在那边孤立无援,在这儿好歹我们还能照应你。”
说完这话,我略带心虚地抬头看了小道士一眼,只见他正闭目养神,对我所说的话似乎并无反应。
不过,叫陈漫过来,我确实没有什么私心杂念。
毕竟因为我们的疏忽,不管陈雪的自杀与张标倩是否有关,只有等事情彻底解决,我才能安心。
我们之所以要找鬼眼妖婆,主要是想弄清楚张标倩变成恶煞的缘由,唯有如此,才能知晓如何化解她的煞气。
不然,她隐藏在暗处,我们却暴露在明处,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下了火车后,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打车前往白家。
然而,当我们抵达白家时,却惊异地发现,大宅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宅子外面白幡随风飘动,门沿两旁原本喜庆的红灯笼,已然被写着大大的“奠”字的白灯笼所取代。
我和小道士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白家不久前还在操办喜事,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丧事?
可陈雪并未离世,这到底是在为谁办丧事呢?
带着满心的疑虑,我们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老管家。
我们此行本是想询问张标倩的相关事宜,毕竟当时张标倩的尸体是交由白家处理的,我们想知道具体埋在了何处,以便研究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谁能料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管家一看到是我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仿佛一块冰冷的棺材板耷拉下来。
他连门都没完全打开,只是站在门缝处与我们交谈,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正在治丧,不接待外人。”
话刚说完,不等我们回应,“嘭”的一声,便猛地把门关上了。
还好我们躲闪及时,否则鼻子恐怕就要被砸到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与小道士默契地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里面必定存在问题,去世的这个人绝非寻常。
于是,我们向周围的邻居打听情况,这才得知,白家办丧事,是因为白家的家主不幸去世了。
我简直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记得我刚来青田镇时曾打听过,现任白家家主不过七十岁出头,平日里身体颇为硬朗。
出事之前,这位家主还时常出门散步,在公园里与其他老者一同下棋。
后来白家遭遇变故,我们前来之时,老管家称他旧疾发作,我们连他的面都未能见上。
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人就没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一边是陈雪莫名其妙地自杀,另一边白家家主又不知为何突然去世,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呢?
而且,据周围邻居所言,白家此次丧事办得极为怪异。
大门紧闭,不允许外人前来吊唁,仅仅在家里停尸两天,白家的亲朋好友竟无一人到场,如此低调的做法,实在令人心生疑惑。
白家在青田镇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在此地扎根已有数百年,祖祖辈辈都生活于此。
中国人向来极为重视丧葬礼仪,这不仅是对生者的慰藉,更是对逝者的敬重。
在佛教观念中,有着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说法。
或许你们会觉得难以置信,儒家思想最初实际上指的便是丧葬行业的司仪。
中国传统葬礼包含送终、报丧、入殓、守铺、搁棺、吊唁、接三、出殡、落葬、居丧等一系列严谨且缺一不可的步骤。
一旦缺失其中任何一个环节,便有可能影响死者顺利进入轮回。
作为白家的一家之主,去世后没理由如此草率地办理丧事,还不让亲朋好友前来吊唁。
虽然我和小道士都深知此事必有蹊跷,但大白天的,我们也不可能强行闯入白家。
小道士查看了一下黄历,发现这两天都不适合出殡,最快也要到后天,才有适宜出殡的日子。
我和小道士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先去会一会那个鬼眼妖婆。
根据小道士打听到的消息,鬼眼妖婆住在青田镇的西北面,一个名为葫芦尖的山脚下。
葫芦尖的位置倒不难找,然而,当我们抵达葫芦尖山脚下时,却不禁傻眼了。
眼前的景象表明,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而是一片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乱葬岗。
这里的杂草长得极为茂盛,差不多都有一人多高,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涉足此地了。
我国自1985年起,便在部分地区推行强制火葬政策,1997年开始全面施行(少数因特殊原因的人群除外)。
自从强制火葬实施后,除了过去土葬时老祖宗留下的墓地,一般逝者都统一安葬在公墓和陵园。
像这种早年的乱葬岗,早已无人问津。
我站在原地,一阵寒风吹过,只觉得满心无奈,对小道士说道:“小道士,你确定打听到的信息没错吗?难道这鬼眼妖婆是个守墓人,专门守着这乱葬岗?”
但稍加思索便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是守墓,也不会有人选择守在这乱葬岗啊。
从小道士获取的有限信息可知,这个鬼眼妖婆确实与常人不同。
她向来独来独往,知晓一些风水秘术,却从不轻易施展。
可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个活人,怎么可能住在这乱葬岗里呢?
况且,这里杂草丛生,丝毫没有有人活动的迹象。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折返到附近的村子,试图打听鬼眼妖婆的消息。
虽说说是附近的村子,但实际上距离此地也有七八里地远。
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年轻些的村民,要么对鬼眼妖婆一无所知,要么就是避而不谈,大多数人对“鬼眼妖婆”这个名字都讳莫如深。
一直到临近天黑,有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见我们可怜,便悄悄告诉我们,让我们去蒋家祠堂,找一位名叫“丽娘”的老太太。
这位丽娘老太太就住在蒋家祠堂的隔壁,算是村里年纪最长的老人了。
村子里老一辈的人大多忌讳鬼眼妖婆,唯有这位老太太或许会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当我们找到丽娘老太太时,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嘴里轻轻哼着类似戏曲的调子,手边的凳子上放着一杆旱烟。
看样子,她似乎已经许久未曾与人畅快交谈过,这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起来。
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耳聪目明,只是口中仅剩下几颗牙齿,说话时有些漏风,还带着浓重的青田镇本地方言口音。
好在她的话并不难听懂。
从老太太口中我们得知,这鬼眼妖婆确实住在葫芦尖山脚下那片乱葬岗里。
不过,具体位置却无人知晓。
鬼眼妖婆本姓刘,至于她的具体名字,如今已无人记得。
据说,她出生在七月十四,也就是中元节的前一天晚上。
当晚,村里的人都听到山里传来百鬼夜哭的声音。
甚至有夜归的村民声称,看到山魈精怪对着刘家的大门跪拜。
随着这个刘家丫头逐渐长大,行为举止愈发神神叨叨,总是宣称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甚至还能预知村里人的死亡,只要她说某人今晚死,那这人绝对活不过次日清晨。
如此一来,她可把村里人都得罪光了,大家都对他们一家避而远之,甚至想将他们赶出村子。
要知道,那时全国局势动荡不安,到处都在打仗,一旦被赶出村子,能否活命都很难说。
“鬼眼”这个称呼便是在那时传开的,可那时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路过此地时,到村子里讨一碗水喝,听闻了“鬼眼”这件事。
道士称她根骨奇佳,极具灵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术士奇才,她的双眼能够通灵。
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便收她为徒了。
在当时的局势下,对术士而言是奇才,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如同灾祸一般。
在刘家人的苦苦恳求下,道士施展法术,封印了她的“鬼眼”。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也在村里安稳定居下来。
后来,刘家搬到青田镇上生活,便与村里人断了来往。
过了许久,村里人才得知,刘家遭遇变故,她的父母惨遭杀害,而她也瞎了一只眼睛。
此后,她便独自一人搬到了葫芦尖山脚下的那片乱葬岗里,从此不再与他人往来。
自从她住进乱葬岗后,外界关于她的传言愈发邪乎。
有人说她瞎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却能通阴阳,当年道士下的封印已然解除,加之她年事已高,这才有了“鬼眼妖婆”的名号。
与老太太告别后,再提及“鬼眼妖婆”这个名字,我心中百感交集。
我和小道士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回到那片乱葬岗前。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赶忙从包里取出狼眼手电,瞬间,强烈的光芒照亮四周,眼前的景象清晰可见,如同白昼。
想当初小道士还对我这宝贝手电不屑一顾,如今关键时刻,可多亏了它,着实省了不少力气。
乱葬岗里杂草肆意丛生,茂密之处的杂草几乎与人等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很难寻觅。
山坳外部丝毫不见有人生活的痕迹,我们只好朝着乱葬岗的更深处走去。
在杂草丛中,目光所及之处,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坟包。
有些坟包只是随意立了一块木制的牌子,上面仅有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而更多的则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无主坟。
更有甚者,一些坟包甚至被挖开,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山上野兽所为。
腐败的棺材木和已然化为白骨的骨架散落一地,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山坳里阴风阵阵,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远处的山里不时传来乌鸦“呀呀”的叫声,令人胆寒。
我只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地冒出来,稍不留意,就可能踩到被翻出的白骨,发出清脆的声响,越发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从踏入乱葬岗的那一刻起,我的头皮便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大脑皮层上爬行。
穿过乱葬岗后,周围的景色愈发黑暗,眼前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难以散开的浓雾所笼罩。
即便狼眼手电筒的强光,也只能穿透一两米的距离。
寂静的山坳里,仿佛有某种未知的东西在暗中蛰伏,蠢蠢欲动。
眼前的黑雾影影绰绰,诡异得如同鬼影,仿佛随时都会向我们扑来。
我赶忙将手电筒递给小道士,又从背包里拿出安神香点燃。
随着安神香的白烟缓缓飘散,周围的浓雾这才渐渐散开。
我们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依山而建的农舍。
这房子并不大,仅有两间土房,看上去极为破败,感觉山间稍微大一点的风,就能将屋顶连同房子一并掀翻。
尽管这房子破旧不堪,但仍能看出一些活人居住的痕迹,想必这里便是“鬼眼妖婆”的住所了。
农舍外面用木篱笆围了一圈,篱笆外开辟了几片小菜园,园子里的小菜在手电筒明亮光线的映照下,长势格外喜人,与周围破败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走到篱笆墙外,看到院子里有几只鸡正低头觅食。
若不是外面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乱葬岗,这里倒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宁静,与世无争。
“喵……”
我们绕过菜园,走近篱笆门口时,才发现有一只黑猫。
它原本趴着,见我们靠近,立刻站起身来。
在灯光的映照下,它的一双眼睛绿油油的,此时正弓着身子,摆出攻击的姿态,一脸凶恶地盯着我们,那神情竟像人一样充满敌意。
奇怪的是,我怎么觉得这只猫如此眼熟,它怎么那么像我那天在白家看到的那只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