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盏宫灯在罡风中摇曳，青玉砖上映出千百道扭曲的影子。

彭羽按住心口尚未平息的灼痛，余光里那片鹅黄裙角已隐入云海翻涌处。

他捻了捻指尖残留的曼陀罗香，却被正殿传来的钟鸣打断思绪。

"竖子安敢窃天机！"林长老霜白长须无风自动，玄色鹤氅上九转回魂阵泛起冷光。

他枯槁的手指捏着半截断香，那是方才祝由大典上彭羽催动神农鼎虚影时崩裂的引魂香，"医道讲究循序渐进，你今日这般急功近利——"

"林老教训得是。"彭羽笑着截断话头，青竹折扇在掌心转出碧色残影。

他分明看见老者袖口暗绣的引魂蝶纹，那是南疆巫医才会豢养的蛊虫，"只是晚辈听闻，联盟悬赏榜上尚有十道未解的千机毒方？"

正殿霎时鸦雀无声。

三丈高的药王金身像下，十盏青铜灯应声燃起幽蓝火焰。

每簇火芯里都浮着团墨色雾气——那是身中奇毒的医修们残留的本命真元。

林长老喉间发出声短促冷笑，枯枝般的手指划过腰间悬着的九宫药囊："若你能在明日辰时前解了这十道毒......"他突然抖开药囊，九种剧毒药材竟在半空凝结成狰狞鬼面，"老夫便许你进万药窟参悟三日！"

"不可！"有年长医修惊呼，"万药窟中藏着......"

"就这么定了。"彭羽折扇"啪"地合拢，扇骨上暗刻的祝由文泛起点点金芒。

他怎会不知那是林长老设的局？

那十盏青铜灯中，分明暗藏着一缕与顾瑶鬓角银簪同源的紫芒。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时，青玉台上已垒起九座药渣堆。

彭羽玄色劲装上沾满各色药渍，右手三根金针正悬在最后一位中毒者眉心。

那是个面色青灰的少女，锁骨处浮现的毒纹竟与顾瑶玉佩上的阴阳鱼别无二致。

"九转还魂散需佐以百年血灵芝。"彭羽突然收针，看着少女腕间突然暴起的青筋，"可血灵芝......"

"库房昨夜走水。"林长老抚着腰间突然出现的蟠龙玉佩，浑浊的眼底闪过精光，"不过听闻彭小友曾用曼陀罗汁替代过七叶莲？"

围观人群传来抽气声。

谁都知道曼陀罗与血灵芝药性相冲，当年药王谷三长老便是因此走火入魔。

彭羽凝视着少女逐渐发紫的唇色，袖中命灯残芯突然剧烈跳动——这毒发症状，竟与二十年前彭家灭门时中毒的族人一模一样。

"取朱砂三钱。"他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少女眉心毒纹处，"再拿曼陀罗根碾粉。"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那滴血竟顺着毒纹游走成完整的阴阳鱼图案。

当曼陀罗粉接触血纹的刹那，整座青玉台突然震颤起来，地砖缝隙渗出丝丝黑气。

林长老倒退半步撞上药王像，怀中某物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而彭羽已经抱起昏迷的少女走向偏殿，青色砖面上，他踩过的脚印里隐约有金芒流转——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正是顾瑶昨夜残留的半枚血脚印的位置。

云海深处传来一声凤唳，七十二盏宫灯齐灭。

谁也没注意到，偏殿檐角垂落的铜铃上，不知何时缠了缕鹅黄色的丝线。

青玉砖缝渗出的黑气缠上彭羽的袍角，他却恍若未觉地将少女平放在药王像后的紫檀榻上。

三根金针在掌心淬出灼目的赤芒，针尾缀着的麒麟血玉撞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