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青铜壁上晃动的磷火骤然凝滞，彭羽瞳孔中的血色竖瞳倒影正在缓慢旋转。

深渊里翻涌的黑暗如同被无形巨口咀嚼的墨汁，突然炸开千百点幽绿磷光——那竟是密密麻麻的兽瞳在虚空睁开，每只瞳孔里都浮动着饕餮吞食日月的幻象。

顾瑶的长生锁突然烫得惊人，她踉跄着扶住彭羽后背。

两人脚下的青铜碎屑簌簌震颤，竟在虚空中拼凑出半幅星图，又瞬间被黑暗中伸出的骨爪撕碎。

"是夔龙纹共鸣。"彭羽反手扣住顾瑶腕脉，涅盘丹在他心口灼烧出青烟，"这些眼睛...在啃食时间。"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三只兽瞳突然爆裂，飞溅的幽火中浮现出顾瑶襁褓时的模样。

彭羽袖箭瞬间激射而出，钉穿幻象的刹那，整片空间响起婴儿啼哭与锁链摩擦的刺耳噪音。

顾瑶的剑穗无风自动，她突然按住彭羽正要结印的手："它们在模仿我的记忆波动！"

彭羽喉间药香暴涨，十指翻飞间扯出七根金针。

当最后一枚针尖刺入顾瑶眉心时，少女雪白长发突然泛起青鸾尾羽般的虹光，将扑来的第二波兽瞳幻象尽数绞碎。

"坐下。"彭羽突然按住顾瑶肩膀，自己却盘膝坐在漂浮的青铜碎片上。

碎裂的丹瓶粉末自动聚成八卦阵图，药香竟凝成实质的太极阴阳鱼在他周身游动。

顾瑶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她看着彭羽染血的衣袂逐渐平息波动，那些原本狂暴的灵力此刻如同被驯服的银鱼，正顺着金针轨迹注入星图残片。

残破的青铜齿轮开始逆向旋转，将黑暗中的窥视之力反推回去。

"这是...用医术逆转灵力潮汐？"顾瑶的睫毛颤动如惊蝶。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保命丹药化作阵眼，更没想到彭羽竟敢在强敌环伺时闭关调息。

药香凝结的太极图突然发出清越凤鸣，彭羽额间浮现出与顾瑶长生锁相同的夔龙纹。

他闭目轻笑："夫人可听过，望闻问切亦可斩龙？"

深渊里的兽瞳集体收缩，黑暗中传来锁链绷紧的呻吟。

彭羽却在此刻并指如刀，生生剖开自己心口——涅盘丹裹挟着青烟跃入太极阵眼，将方圆十丈照得纤毫毕现。

顾瑶的惊呼卡在喉间。

她看见彭羽的伤口里没有鲜血，只有流转着星辉的灵脉在重新编织。

那些被兽瞳吞噬的时间碎片，正通过涅盘丹为媒介倒灌回彭羽体内。

"原来如此..."彭羽突然睁眼，眸中灵光如银河倾泻。

他指尖轻弹，某块正在坠落的青铜碎片突然定格，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力脉络——那竟是整个神秘空间的能量回路。

顾瑶的剑柄突然发烫，她顺着彭羽视线望去，惊觉那些看似杂乱的齿轮裂痕，实则是某种古老医经的穴位图谱。

当彭羽将金针刺入虚空某处，整片深渊都发出痛楚的震颤。

"西南震位，三寸七分。"彭羽声音带着药杵捣碎霜雪的清冷。

顾瑶的裙摆无风自动，她福至心灵地挥剑刺向指定方位，剑尖果然传来洞穿皮革的触感。

黑暗如退潮般急速收缩，千百兽瞳在尖啸中融合成血月般的竖瞳。

彭羽却在此刻捏碎掌心血咒，任由银针化作齑粉洒向太极阵图："瑶儿，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那味紫阳丹么？"

顾瑶怔住的瞬间，彭羽突然咬破舌尖。

混着涅盘丹气息的血珠精准落入她唇间，少女周身顿时绽放出九重芍药虚影。

那些原本攻击彭羽的灵力乱流，突然温柔地缠绕住顾瑶的剑锋。

"以妻为药引，彭某还真是个混账。"彭羽自嘲的低语带着气音擦过顾瑶耳畔。

他染血的手掌覆上顾瑶握剑的手，两人灵力交融的刹那，虚空竟绽开并蒂莲的幻象。

顾瑶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翻涌的星河。

当彭羽的唇近乎虔诚地贴上她颈侧血脉，那些困锁深渊的青铜锁链突然同时浮现裂痕——原来所谓的婚书，早将两人命格炼成了最致命的灵药。

"要来了。"彭羽突然将顾瑶推向身后星图残片。

他心口的涅盘丹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照出深渊底部正在苏醒的庞大阴影。

顾瑶的长生锁自动悬浮，锁芯传来的玉铃声中，竟混入了青铜锁链彻底崩断的脆响。

血色竖瞳收缩成线，某种比黑暗更浓郁的混沌开始凝聚实体。

彭羽突然笑了，他背对着顾瑶擦去唇角血渍，指尖却悄悄勾住少女的一缕白发："等这事儿了了，夫人可得赔我八十一坛朱雀血酿的喜酒。"

残存的磷火突然全部熄灭，深渊尽头传来青铜巨门缓缓开启的轰鸣。

顾瑶的长生锁剧烈震动，锁面上夔龙纹的瞳孔部位，正渗出与她发色相同的雪白光晕。

深渊尽头裂开的青铜巨门中，涌出比永夜更浓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