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竟是总角之交。”李杭突然抚掌而笑,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恍悟的辉光。
他顺势执起荼蘼微凉的柔荑,指尖轻点她掌心的薄茧:“只是这戏班子……为何每年霜降才来村里?”
荼蘼腕间的银铃随着叹息轻颤:“我何尝不想常伴故人?可这四海漂泊的营生。”
她忽地攥住李杭的手腕,凤仙花染就的丹蔻几乎要掐进他皮肤,“玉彤出阁那日,我特意备下《龙凤呈祥》的戏码,偏巧班主接了京城的堂会……”
李杭不动声色地抽出右手,端起青瓷茶盏轻呷。
氤氲水汽中,他注意到荼蘼妆奁里泛黄的戏票存根——连续七年的日期都定格在霜降前后。
这与程母所说的“戏班绝迹十余年”显然存在致命矛盾。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李杭状若关切地前倾身体,实则用余光扫视着妆台镜中荼蘼的表情。
镜中倒影分明瞧见她嘴角肌肉不自然地抽搐,鬓边珠花随着吞咽动作微微颤动。
“自她及笄礼后。”荼蘼猛地背过身去整理戏服,云锦水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算来竟有五载春秋了。”
这话尾音带着可疑的颤抖,与她先前说辞中的“年年候故人”形成微妙裂隙。
李杭垂首揉了揉眉心,声线沙哑道:“婚礼黄了。”
荼蘼擦拭茶盏的手骤然顿住,惊得险些碰翻青瓷茶托:“黄了?今早不是还见程家张灯结彩?”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檀木案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倒吸凉气:“莫不是……那件事应验了?”
“程玉彤人间蒸发了。”李杭从风衣口袋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在戏楼禁烟的告示牌前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他注意到荼蘼瞳孔猛地收缩,青花瓷盏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戏台传来咿呀的胡琴声,衬得厢房愈发死寂。
荼蘼机械地斟着七分满的茶汤,水线却在中途突兀断流,她握着紫砂壶的手正微微发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刑侦队都查不出端倪?”
李杭目光陡然锐利如刃,他前倾身子时木椅发出刺耳的拖拽声:“你方才说‘那件事’,三年前程家退婚时你在场对不对?”
他摸出手机调出档案照片,“这个玉佩纹样,在你给程玉彤梳妆时见过吧?”
“我……我随口胡诌的!”荼蘼慌乱起身时碰翻了茶海,褐色的水渍在素色旗袍上晕开大片污迹。
她踉跄着退向雕花隔扇,指尖死死扣住鎏金门环:“容姑娘倒是面生,听说李队长上月才从停尸房领回这具艳尸?”
这话让空气瞬间凝固。容萱倚在博古架旁把玩着青铜镇纸,闻言抬起秋水般的眸子,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越声响。
李杭下意识挡在她身前,喉结滚动着转移话题:“玉彤失踪前夜,监控拍到有人往你家送过檀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