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例行护村巡夜,江河和歪脖大爷、立秋哥等十来个人是上半夜的班,值到夜里子时平安无事,歪脖大爷和后半夜的铁锤交接了铜锣、老抬杆,招呼着大家各自回去。
时令已经进入了农历五月中旬,玉米、大豆、高粱种下,但因为持续干旱,一直没有出苗的迹象,这个问题很严重。
江河一边想着解决办法,一边胡乱挨着狗娃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忽然一个人影来到屋里,江河惊觉:“谁!”
“刚当你的敢死队员救了你家亲戚,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是皮若韵!
江河点亮马灯,皮若韵的身影逐渐清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江河问。
她不答,沉着脸说:“我打听了,正月十四闯入我家杀人放火的人你都认识,你还送给他们一些武器,我来是要杀掉你,给我爹、我大娘报仇的!”
皮若韵说得咬牙切齿,恍惚间,她狰狞的脸和前世蒋孝丽的脸重合到一起:“姓江的,没想到吧,咱们又见面了!”
还没等江河反应过来,皮若韵手里的枪朝着他开了火:“那些人用你送的武器杀了我的家人,我用你送给我的子弹杀了你!”
“呯”的一声枪响,江河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上、身上全都是冷汗。
原来是一个噩梦。
正准备再倒头睡下,忽听得铜锣“嘡嘡嘡嘡嘡嘡……”敲得既紧且急。
紧接着,老台杆沉闷的枪声响起:“嗵!”
江河忽地跳下床,穿衣服拿枪。
肯定是有土匪进了村!
老台杆响了一声后再没有声音,锣声更紧了。
伴随的还有纷乱的嘈杂声:
“爷们都起来了,胡子进村了!”
“村东头,抄家伙啊!”
是铁锤和孬叔的声音!
枪响了、锣响了还不退,这是要硬抢了。
“哥,怎么办啊?”狗娃赤着身子坐起来,紧张得忘了穿衣服。
江河把衣服扔给他:“去咱娘那屋,把门拴紧!”
狗娃还了魂,胡乱穿了衣服去了正屋。
干娘和来妮姐都快吓哭了:“根娃子,你可当心!”
“谁来了都别开门,把灯灭掉!”江河招呼一声。
接着从床底下抽出三八大盖,疾步向人声最乱的方向跑去。
孬叔胳膊上竟然挂彩了。
“来了多少人?都是拿的什么家伙?”江河问。
“看不清,但至少有五六个,他们有土炮,我这里中了一粒铁砂子!”孬叔答。
“咱们的枪呢?”江河问。
“咱们的枪铁锤拿走了!”孬叔吐了一口唾沫。
“拿走?拿哪儿了?”
“他说上次经了一回匪,他家翠莲吓破了胆……他回家照顾他们了。”孬叔很郁闷里说。
去保护自己家里了,还带走了村里惟一的老抬杆!
这算什么事啊?
“嗵!”对面的暗影里火光一亮,又是老台杆开火了。
“他们不止一杆枪!”孬叔身边一个爷们惊呼。
“皮家仡佬的人都听好了,老子是云雾山绺子的三当家,现在年景实在不成,爷们真没吃的了,十里八乡也就是咱们这地界还能整出粮食,老子也不多要,每家每户各出五十斤,粮食到手,弟兄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可话再说回来,要是爷们不给,咱就要真的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