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歪脖大爷没了、德子二爷年岁大了,人家从没指望过谁……
后半夜换班,杠头坚持不去睡,对接班的大夯说:“大夯哥,你再说说我!”
天亮了,一行人拖着收获去了元宝镇,董掌柜照单全收。
一千三百多斤羊肉结了近800块,皮子一张算了6块钱。
总共收入1000块出头。
钱多吗?
是不少!
可这钱是怎么赚来的?
早上一大早出门,一路上能把人冻瓷实了,特别是负责开车的江河,脸上、手上都是血口子,几个人除了早上一顿饭,直到半夜收工才又胡乱烤了些羊肉!
杠头彻底觉悟了。
这些钱江河拿了500,大夯、二愣一个人200多,杠头、大胜、满囤各拿了20块。
——第一次出山,这几个人真的是打酱油的,有他们没他们照样过年。
爬犁上还留了六头去了皮的羊,六家人回去后再分掉。
晚上,孬婶找干娘说闲话,抹着泪说:“杠头回来把钱全交给了我,说以后会踏踏实实跟着苦根出山,再也不去耍钱的地方了!
他爹说:你看,让他见见世面不就长大了!’”
实际上,“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又何尝不是都有道理呢?
冬至,江河带着来妮姐、狗娃和干娘去元宝镇上赶大集,
不想和皮财主一行人走了个头顶头。
皮耀祖头戴一帽瓜皮帽,身上是件簇新的绸夹袄,皮木仁带着几个庄丁跟在身后,那些人肩上扛着崭新的汉阳造。
皮老财的第一狗腿子最先注意到了来妮姐,立马在皮耀祖耳边嘀咕了几句。
皮老财的山羊胡子抖了抖,一双老鼠眼叽里咕噜转着,瞅向来妮姐那张俏丽的脸。
在他的示意下,一个庄丁大大喇喇冲着来妮撞了过去。
却不妨江河一伸手把来妮拉到身后,又一手扣在庄丁的肩胛上,嘴里说着:“当心别滑倒!”脚下却是不着痕迹地给对方迎面骨上来了一脚。
那货扑通一声跪在江河面前,“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又不认识,怎么能这样?”江河的一只手从他肩胛上移下来,去拉他的胳膊。
“你他玛……”那个庄丁骂人的话刚出口,江河凌厉的眼神狠狠盯在他脸上。
那个庄丁感觉面前这个半大孩子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正在暗暗用力,仿佛他要再敢骂下去,他的骨头就要碎掉一样,他感觉到被他扣过肩胛的那一条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
江河扭头望去,却是皮若韵挽着一个小白脸从路边一家店面出来。
小白脸头上戴顶鬼子军帽,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下身是鬼子的军裤、高筒军靴,妥妥的一个汉奸模样。
去年刚刚九一八,现如今鬼子还没打到这地界呢,二鬼子已经开始嘚瑟了。
“这不是……你嘛?你怎么在这儿?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和你说过的二哥,刚从岛国回来,还说有机会找你好好聊聊呢。”
江河怔住了,面前这个小白脸的脸正在和前世皮特的脸快速重合在一起。
江河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是现在就拔枪相向,还是徐徐图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