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江河开车去了趟牛角山,顺二爷的窑洞进去,从山腹的仓库里给董掌柜取了两只王八盒子和五十发子弹,又给二愣和大夯各准备了一支三八大盖。
这两个货自打有了偏三轮挎斗子摩托做代驾,各自没少开着带媳妇回丈母娘家显摆嘚瑟。
特别是闫家河的玉芬家,大夯先前就带着两个老人去了县城邹先生的铺子诊治了一下,对症开了好些中药,现如今开摩托车拉两个老人“复查”,邹先生望闻问切一番说:“回吧,别饿着、别冻着、别累着,身体就没嘛事!”
两个老人自己也觉着半个冬天加一个春天,病情好转多了。
这个时候的很多病都和穷有关:没钱看病、没钱抓药,甚至是没钱吃饭生生饿出来了病,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两个家伙天天往丈母娘家倒腾好东西,每人分的几十斤野鸭蛋丈人丈母娘老两口也没少吃。
来妮养的蚕已经褪了好几次皮,每天光吃桑叶就要好些。
“根子,你说云城姓白的那家会收咱们的茧吗?”来妮不放心地问。
“肯定会,他们需要的量大,今年咱就是个试验,如果成功了,明年咱们就在牛角山的桑林子里圈出来一大片,用木头盖上房子做蚕房,把这个做大!”江河给他鼓劲加油画大饼。
安南的春天特别短,眼见着小麦蹭蹭地拔节,眼见着就要抽穗扬花。
干娘几乎一天到田里看一趟,去看他那不用交租子的十亩好地上的庄稼长得怎么样。
江河给了董掌柜两支撑腰的硬家伙,还教会了他和儿子小满怎么使。
董掌柜留江河吃饭,当听说周家现在有十多亩自己的田地,他大腿一拍:“咱这儿茅厕里的粪肥你要不要?托你的福,现在咱们车马店的生意特别好,人吃马嚼,几个厕所隔一天就得掏一次,我还得花钱雇人弄!”
江河很高兴,当即找来了镇上的粪头儿(这个时代半官方半民间的组织,他们需要先在镇公所起一个照,然后就可以接镇上买卖铺户的清粪工作,收取的费用和镇公所五五拆账,看起来不是很划算,但除了这些钱,他们还向皮财主这样的地主和大的佃户出卖粪肥,也是一笔收入。这份钱都是他们自己的。
镇上的粪头浑号朱和尚,在街面上也是有一定势力的(最起码手下有十来个掏粪工,他们这些人很容易被人看不起,所以特别团结,连带着朱和尚这个“粪头”的腰杆都越来越直溜)。
他甚至都开始在元宝酒家吃饭挂账,只要董掌柜一催账,他就不让手下来元宝酒家清粪……
董掌柜打听了一下,这个货和元宝镇镇长刘二贵带着拐弯亲戚。
看样子是故意给元宝酒家上眼药。
董掌柜店里,朱和尚带着两个得力手下看到找他的是个半大孩子,满脸的不得意:“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河喝一口茶,对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生瓜蛋子很瞧不上,也就没给他好脸色:“董老板这儿的清厕费以后管我要,一个大子都不会少你的,但你和董掌柜的酒饭账是不是该清了?”
“你玛壁谁啊,敢这样跟我们老大说话?”朱和尚身边一个腰身有点罗锅的瘦子从腰里抽出一把用锯条打磨的攮子“扑”地一声插在饭桌上。
“董叔,你这张桌子值多少钱?”江河问。
“怎么着也得几十个大子!”董掌柜说。
现如今有两把硬家伙别在腰里,他也凭空生出很大底气。
“你玛壁……”江河没等朱和尚骂完,“啪”地一个大嘴巴扇在他脸上:“知道的说你是掏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吃粪的!”
接着“啪”的一声把腰里的盒子炮拍在桌子上:“先结饭钱再赔桌子!”
“你……你勾结土匪!”朱和尚立马色厉内荏地给董掌柜安了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