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世道本来就不太平,两省交界处更是“事故多发”地区。
眼见着红日西沉,江河示意后面押车的络腮胡子、脸上的肉一嘟噜一嘟噜抖着的汉子:“龙哥,要不晚上咱就住前边?”
络腮胡子冲身边的刀条脸汉子:“老二,你安排一下。”
刀条脸立刻大声招呼:“就地休息,我号了店过来迎大家!”
络腮胡子、刀条脸赫然是曾在香秀表姐成亲时出现过、云雾山上的绺子头龙哥和二当家。
其他四十来号人纷纷就地休息。
“老弟,你这天天好吃好喝招呼着,还不着急赶着走路,到底想干啥?”龙哥凑到江河身边低声说:”这得多花多少冤枉钱?照我说,打起精神,一天走他个200多里,时间能省下不老少呢?”
江河丢给他几包骆驼香烟:“给大家散一下……有人花钱,咱们急什么!”
“得勒,反正你是东家,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龙哥把烟扔给一个小弟,那小弟立即搞开散给了一众或坐或躺的人。
“这个东家敞亮,咱们唱戏的下九流怎么了?这一道上人家吃啥咱吃啥?人家住那儿咱住那儿呐,一点事都没差过!”
“就是,还提前给了一半的钱!”
“咱们以前碰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能有人家一半好就行了!”
……
不大功夫二当家回来了,冲江河和龙哥招呼:“前边三里地就是县城,咱在城边包下了一个车马店,人吃马嚼都算上,一晚上才10块钱!”
江河冲他竖个大拇指:“二哥费心了!”
车队前行。
吴城县西关车马店的灯笼在暮色中摇晃,店小二举着气死风灯迎出来。
"各位爷打哪儿来啊?"小二殷勤地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却往车队后方瞟。
二当家随口应付:"南边来的草台班子,准备出关讨生活。"
掌灯时分,龙哥来江河屋里:“周老弟,刚才店老板找我……说附近镇子里最大的财主吴善人老爹过八十大寿,正找戏班子唱堂会呢,问咱们接不接?”
“接!你带着班主和这个吴大善人谈戏码、谈戏份(戏码指喝那出戏,戏份指唱戏的酬劳)。
云城。
胡为得到汇报,整个人都被江河整不会了。
带着十大箱货,领了个戏班子打掩护就不说了,竟然还真的接了三天大戏的堂会,《四郎探母》《文昭关》《打鱼杀家》唱得有模有样!场场博得满堂彩。
三天堂会唱得满城风雨。《文昭关》演到伍子胥过昭关时,吴大善人的翡翠扳指突然崩裂。正当满座哗然,一个年轻武生扮的伍子胥突然现编戏词:"玉碎不改忠烈志,匣中宝剑自长鸣!"顺势甩出个剑花。
唱得吴大善人心里很是熨帖。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行藏还真不容易被官家盯上。
官家不盯干脆就让土匪盯上。
胡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狠辣。
古城唱了三天大戏,饭食都是吴大善人家供应的,临了不但给了足额戏份,还额外封了赏钱。
这样的情况甚至超出了江河的预期。
妈的,生活要是这么好讨,自己这帮子人还扮什么闯关东的戏班子?
但接下来,麻烦和危险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