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杂,种。
说起黑泽阵这个名字,就连被悬吊在横梁上的琴酒都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就连琴酒自己都快忘了,这个久远的,标志着他出身的名字。
黑泽阵,这个只有组织里的老人且是极少数的几个才知道的名讳,瓦尔莱特这家伙为什么会......
见银发男人停下恶语,本还张狂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蒲涛抱着手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可以获取被我吃掉的人的所有记忆。所有。所以我现在能看到伏特加曾做过的、曾想过的所有事。你这位好手下倒不是什么别的组织派来的卧底,他是一心想要贴近你、取代你的上进者,所以他也曾深入调查过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出身、经历等等。憨傻痴笨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只是想知道那位先生如此倚重你、给你种种特权的理由,并由此确定最适合他的行为方式。为了真正夯实地扎下根,他卧薪尝胆数年,可是个不得了的角色。所以我也有幸知晓了一些关于你的资料。比如,你真正的本名和你那位生母的名字。”
少年煞有介事地顿了一下,清澈的少男声线伴着上扬的头颅响亮起来。
“蕾切尔·阿德莱德。”
“她是个德国妓女,怀上你以后就在老顾客的帮助下移居日本,做些简单的家政工作维持生计。也许她本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抚养你,直到你那位日本籍生父愿意认养你、接你们母子俩回去,可是不幸的是,女人在你六岁的时候遭遇意外,当场死亡。那之后你就辍学了,而且不知为何从负责照看你的社会福利机构逃了出去,在关东四处流浪,大约半年后被那位先生亲自收养,培育为年轻一代的顶尖杀手。”这些是伏特加查到的资料。
蒲涛还有一些自己的推测,不过现在还不着急抖露。攻心嘛,当然要一点一点来。所以紫眸少年翻转着手腕,颇有些玩味地仰视着琴酒那双挣扎翻腾却还是有些不服输的墨绿色眼睛,贱兮兮地嘲讽道:“所以说‘像你这样卑微的、连活着都需要百般算计的低贱种’到底是在说谁呢?自打你们母子来到日本,你那喜欢乱搞的生父从未试图跟你们联络。就连你母亲车祸死掉的那天,你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或者说,你甚至没有见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亲人的人物出席过你母亲的葬礼。那真正被世人抛弃的、怨恨的,自小在夹缝中成长的,又是谁呢?如果说我是被世人排挤的怪物,那你就是流着种族不明的娼妇的血的、同样被这个纯血统人类社会排挤的、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谁能比谁高贵呢?”
现代人看到琴酒那不同于一般东亚人的发色,多半会觉得酷得不得了。但是从蒲涛吃掉的那几个土著人的主观感受来看,黑衣组织里面明里暗里歧视琴酒混血身份的人可不在少数。
哈,原来是只串儿!只要知道他不是纯种的洋大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这么笑呢。
蒲涛只是有模有样地学了学,便毫不意外地见到琴酒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了。银发男人晃荡着被悬吊在半空的身体,似乎还想给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来一脚,但眼看是踢不到了,他只能啐出一口污血,冷酷地咧了咧生疼的嘴角。
“哼。杂,种?这种词汇当然更适合用来形容人狼这种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你是指望我会痛哭吗?别白费力气了。黑泽阵只是组织登记时用的名字,这些事我早就忘了,这个人也早就死了。我是琴酒,也永远只是琴酒。”
试图表现得不在意,“杂种”这个词却说得咬牙切齿的。
看着琴酒那张25岁就沧桑得跟40岁一样的苦大仇深的脸,蒲涛也就笑笑,然后抱起手继续阴阳怪气儿地挑着对手的面皮儿,扒掉他遮羞的布片。
“呵,忘了吗?真的忘得掉吗?如果你真忘得掉你身上流淌的那股‘肮脏’的血,你就不会因为赌气爬上贝尔摩德的床,更不会平白无故对雪莉以及其他混血女孩表现出异样的兴趣。伏特加跟了你很多年。你会被什么样的东西勾住眼球、吸引注意力,他都清楚。对,你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不会对任何人留情。所以你对这些混血美人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像发现治病良药一样,只有将她们都吞进肚子,亲手扼杀她们的‘贱命’,才能让你那颗厌恶‘杂种’成疾的心得到治愈的情感。我现在能看到很多,很多,很多伏特加视角里的你。你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平静。你更不知道你在折磨雪莉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多快活!至于贝尔摩德。她曾在那位先生向她介绍你的来历时嘲讽过你吧?所以你就接受了她的挑拨,试图在床上征服这个自以为高贵的纯种雅利安人吗?可惜你之后又被她嘲讽了。她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你才那么讨厌她。”
老实说,伏特加脑子里的八卦情报还不少,这可帮了蒲涛大忙。紫眸少年抱着手倚在阁楼的立柱上看着他的征服对象,他很好奇琴酒还会怎么反驳他。
被捕获的银发男子也在最初的震惊后,慢慢平静下来,碧绿色的蛇瞳阴冷地回视着少年,他的心渊深处亦是风起云涌。虽然琴酒一开始并不太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怪物。但是对方这几个回合下来几乎都说对了,这无疑让他的心情沉到了极点。不只是又一次被人羞辱得体无完肤的关系,这些确实之处也同时意味着,他能从这个怪物手里全身而退的希望也越来越少了。
如果不能劝降,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他现在要做的是在死之前少让自己受一点羞辱吗?还是彻底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