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逃跑者运气不错,他被石头绊了一跤,刚好躲过了要命的弩箭。他慌了神,口中不断的嚷嚷着:“不想死不想死。”然后从裤腿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架在了身旁一个囚徒身上,歇斯底里的向李唐的士兵警告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掉他!”
一个东桑人用另一个东桑人的性命来威胁李唐人……正如那年轻佰长所说,人如果被逼上绝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光秀,你干什么?那是我们的同胞!”羽柴滕吉难以置信的大叫道。
“没用的,那家伙已经疯了。”年轻佰长唾了一口,不爽的说道:“疯子可卖不上钱,射杀他!”
那人的站位并不好,半个身体都暴露在人质的外面,这对骁勇善战的李唐士兵来说无疑是活生生的靶子,绝对可以百分之百的命中。
但就在一位士兵要扣下扳机的刹那,一个身影却冲了出来撞在了那名士兵的身上,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酒馆的老板娘,而她冲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人质就是她的侄子勘九郎。
“不能射,不能射,你们会连勘九郎一起杀掉的!”
“你这死老太婆。”那名士兵气冲冲的骂道:“我才不会失手!”
“我不信,我不相信李唐人!”
酒馆老板娘拼命摇头,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她扭头一看,正看见那名叫光秀的游击队员用颤抖的手割开了勘九郎的脖子。
“不!!!!”
一只弩箭激射而出,正中光秀的额头。
年轻佰长放下手中的十字弩,对着发呆的老板娘冷冷说道:“疯子做事毫无逻辑可言,但你却宁愿相信一个疯子也不相信李唐人。如果不是你阻拦我的士兵,你的侄子也就不会死了。”
“勘九郎,勘九郎!”
老板娘对年轻佰长的话恍若未觉,只是拼命的爬到侄子的身边,看着浑身是血的勘九郎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伤到了动脉,放着不管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一只白嫩的手按在了勘九郎的伤口上,是冬。她在勘九郎的身边蹲下,眉头深锁。
“求求你救救勘九郎,他还那么年轻,他还要娶妻生子……”老板娘对着冬不停的磕头,哪怕在坚硬的地面上碰的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
“猎魔人的魔药可以加速恢复,或许可以救回勘九郎的性命,但是……”冬犹豫了一下。
“没有但是,没有但是!”老板娘忙不迭的说道:“只要能救回勘九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性命也无所谓!”
冬沉默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老板娘一愣,状若疯狂的冲了上去,狠狠的向冬脸上抓去,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里面还嵌着一片指甲的碎片。
年轻佰长眉头一皱,挥手对部下命令道:“拉开她!”
老板娘被两名士兵架了起来,可嘴中仍在不停的咒骂:“冷血的猎魔人,毫无人性的猎魔人,眼中只有钱财的猎魔人!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无法安眠,诅咒你永远要与魔物为伍,诅咒你这辈子都无法享受片刻的安宁!”
冬毫无表情,只是附身下去,对即将死亡的勘九郎问道:“有什么遗愿吗?”
勘九郎已经有些的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期盼:“帮我……帮我照顾姑姑……”
冬却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做不到。”
勘九郎神色一黯,抖动的身体恢复了平静,这个年轻的行脚商人走南闯北,没有死在战乱之中,却在家乡死在了同胞的手下。
“勘九郎死了,勘九郎死了,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发出悲戚的笑声,她疯了。
既然看不到任何希望,疯掉也许能更快乐一点。
在场一片寂静,不论是李唐人还是东桑人,都被着悲伤的气氛感染,露出几分感同身受的难过。
说到底,他们并没有不同。
只是讲着不同的语言,住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冬站了起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拿掉了嵌在脸上的指甲碎片。
年轻佰长走过来问道:“为什么不躲?”
“因为疼痛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冬无悲无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