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你娘的瞎说八道!”叶成林气的直接抬手打了侄子后脑勺一巴掌,低声怒道,“管住你的破嘴,再他娘的瞎咧咧,传到大将军耳朵里面,别怪大叔第一个宰了你。”
“大叔,侄儿在外面可不敢瞎说了。今天这里都是自己人,我才说漏嘴的,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叶家杰低声讨饶道。
“我们是黄旗军出身不错,可败在大将军手里我心服口服。自从跟了大将军那天起,我叶成林心中就再也没有黄旗军三字了,你和你的弟兄都给我记住了,现在都是黑旗军!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种屁话,别怪我我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叶成林冷冷的说道。
“大叔,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有下次,您直接把我三刀六孔!”叶家杰低声赌咒发誓道。
“哼,记住就好。对了,你和下面的弟兄带了多少弹药?”
“大叔,侄子我这哨一个人至少有30发,当时拿弹药的时候,刘二将军极豪气,让侄子我这哨的弟兄敞开了拿。我手下这帮家伙也不知道客气下,要不是我拦着,硬留了几箱子弹,这帮货估计都能拿光了。”叶家杰低声笑着说道。
“这是刘大将军信任咱们!给我记住了,弹药都给老子保管好,过了这村没那店!”叶成林低声嘱咐道。
“大叔您放心,侄子我让他们都贴身藏着呢,要是丢了一个,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正在说话间,随着南定河河面上的雾气淡了些,北岸的法国人营地也有了动静,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帐篷,稍事洗漱之后法国人排成一列,在号手音乐的伴奏下升起了旗子。
叶家杰在观察了许久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大叔,我看清了,一共就12个法国鬼子,有点奇怪呀。”
“怎么说?”
“大叔,我记得开拔前,您可是说大将军讲的,这次法国鬼子至少来了小二百多人?可怎么就这么几个法国鬼子,有点不对呀!”
“你给大叔再看仔细点!别是看漏了。”叶成林低声提醒道。
“看仔细了,大叔。真的就12个,不过这群法国鬼子跟咱们以前碰见的不大一样。”
“哦?”
“以前遇见的法国鬼子都是一身黑衣黑帽子,黑帽子顶上还有个红绒球,而这群法国鬼子穿着蓝色短襟的上衣,又肥又大的白裤子,头上戴着的是小红帽,腰间还系着好大一个红腰带。”叶家杰低声解释着。
叶成林也悄悄探出头,隔着不浓不淡的河雾,模模糊糊的看了大概后,又缩回堤岸后面。
“家杰,你带几个眼尖的弟兄给我在这里盯着法国人,把对面的人数和营地都给我摸清楚再回来。我先回红河边那片树林里营地,等中午你回来,几个哨的弟兄们商量下,看看咱们该怎么办。”叶成林想了想说道。
十多天前,法国驻西贡的交趾总督杜白蕾就收到了法国驻河内官员的警报,警报称阮朝向黑旗军和清国发出入越平叛的邀请。收到警报后杜白蕾却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向国内的外交部、总理府、海军与殖民部去电,而是准备先派兵北上,想要自己先用武力督促河内去履行法越合约中的义务,而后再向国内报功。
杜白蕾的积极备战还没有组织起来,西贡的交趾总督府和法国海军驻西贡的舰队之间却先闹了起来。
“既没有国会正式授权,又没有海军部的正式命令,我是无权派出任何一艘军舰北上河内跟越南人和清国人交战的。”法国驻越海军司令李维业上校手里拿着雪茄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总督府办公桌后面的杜白蕾。
“可是那群越南猴子根本没有按照合约向法国寻求保护,他们去找了清国人,现实是这群猴子已经撕毁了合约,我们必须要教训他们!”杜白蕾强硬的说道。
“总督先生,法兰西可是民主国家,如果需要对越南人进行外交上的抗议,这是外交部的事,如果需要对越南人宣战,这是国会的事,而我的事,就是等国会授权或者海军部命令,除非总督先生能尽快帮我拿到授权或者命令。”李维业吐了一口雪茄烟雾后,慢腾腾的说道,“否则我的舰队和陆战队是不会出动,加入与越南人、黑旗军和清国人的战争中去的。”
“上校先生,你这是在犯罪!你不能看见越南猴子在犯罪,而不去制止!”杜白蕾拍着桌子喊道。
“犯罪?在殖民地上制止犯罪,我记得可是总督府的民政事务范围,法兰西是个民主国家,除非有国会授权,否则法兰西不允许军队去干涉民政事务。”李维业再次吸了一口雪茄,“总督阁下,再说了制止犯罪是警察的事,你可以派出你的殖民地治安部队出面呀。”
“我手里只有十几个殖民地海外军团士兵,你是准备让他们去河内送死么,让那群黑旗军的匪兵屠杀他们么,上校先生?!”杜白蕾更加抓狂了。
“人数再少也是战士呀,我似乎记得总督阁下,当年对安邺上尉也是这么说的吧。无论怎样,安邺上尉的几十人的探险队也只有区区十几个职业军人,但是他们也打下了河内城,不是吗?”李维业慢悠悠的再次吸了一口雪茄。
杜白蕾立刻明白了,李维业还在记恨当年自己怂恿安邺攻打河内,而后被黑旗军斩首的旧仇。
李维业看着杜白蕾坐在办公桌后气呼呼的盯着自己,心道“你做了六年的交趾总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谁也不放在眼里,现在任期快结束想要谋求连任了,才想起来求我帮你。妄想着让我在你那可悲的履历里添加功绩,我的朋友安邺就这么被你骗去河内送死的,难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既然你不想向国内报告越南的事情,那么我帮你捅上去。正好我的朋友卢眉,正想谋求交趾总督的位置。哼,即便要我去杀死这群该死的越南猴子,那也是我朋友上任之后的事。”李维业心中冷笑道。
随着房间内雪茄的烟雾越来越浓,杜白露忍不住咳嗽起来的时候。李维业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后站起身向杜白蕾告辞,准备离去。
“上校先生,如果由总督府出面组织队伍去干涉河内,西贡海军能否提供护航?”杜白蕾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李维业一愣,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身望着雪茄烟雾中杜白蕾那双猩红的双眼,稍微一犹豫,“如果总督阁下愿意自己组织殖民地部队,海军可以提供护航服务,但是,”李维业微笑着继续说道,“除非海军受到攻击而自卫,否则海军不会有一颗子弹射向越南人、黑旗军甚至清国军,请总督先生务必谨记。”
“你想早点死,我就送你一程。”看着杜白蕾不甚满意的笑容,李维业心道。
而后杜白蕾以交趾总督的名义在西贡发布募兵令,号召西贡的法国游民,冒险者,水手们组织起来进军河内,并且总督府愿意以日薪三个法郎的高价雇佣他们。
经过五天忙碌的招聘,各色人物超过五百多人蜂拥至总督府报名,又经过四天的仔细筛选,淘汰了三百多人后(主要是杜白蕾觉得五百人的队伍太昂贵了),加上殖民地原有的十二人法军小队,杜白蕾终于组织了一只约二百人的佣兵队伍。
在李维业军舰的掩护下,这只队伍花了约一天的时间,也就是在刘永福和冯子材全歼李扬才的前一天,抵达了距离河内约100公里的南方的门户,南定县城。
杜白蕾的本意是先拿下南定城,以南定为基地再去进攻河内。就在杜白蕾的部队准备进攻南定城的时候,杜白蕾收到国内朋友的消息,告知他法国国内已经疯传越南向清国借兵的事情,为了他能顺利连任交趾总督,建议他赶紧做好善后处理切勿轻举妄动。
杜白蕾慌忙停下进攻南定的脚步,匆匆赶回西贡总督府,召集心腹组织一篇电文之后,立刻给总理府、外交部和海军与殖民部去电报,汇报越南情况。
在某位心腹的好心提醒下,杜白蕾又发现自己颁布的募集令也有违反法兰西宪法的嫌疑,为了不给自己再添麻烦,又命人回到去南定县城去解散那只准备进攻河内佣兵队伍。这样前前后后又花了七天才把这群亡命徒带回来,在这群亡命徒回到西贡之后,杜白蕾才发现自己那个十二人的殖民地法军小队被留在南定城外了,原因是自己只顾的解散募集的亡命徒,忘记给他们下令返回西贡了。
就在叶成林摸到南定城外侦查这十二人小队的早上,杜白蕾又求着李维业派军舰去接回自己法军小队,李维业在一顿冷嘲热讽之后,终于答应杜白蕾下午派军舰,明早接回这只差点被遗忘的法军小队。
泰瑞克少尉是这只十二人小队的队长,这只小队隶属于法兰西海外兵团阿尔及利亚狙击兵部队,这是一只法国人在阿尔及利亚组建的,由穆斯林构成的轻步兵法国正规军,主要负责法国殖民地的保护,在法国正规军序列中被称为“土耳其佬”的部队。
泰瑞克小队装备了与法国海军陆战队同款的MLE1878克罗巴查克式步枪。MLE1878是一款由阿尔弗雷德-克罗巴查克在1878年设计的步枪,作为法国枪械史上第一款连发步枪,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拥有下置管状弹仓,即克罗巴查克弹仓,是一款可以一次性装填8发的圆头弹进行射击,口径11毫米的栓动步枪。枪长约1.25米,配上阿尔及利亚狙击兵部队特有的刺刀(借鉴了土耳其人的亚坎特弯刀),总枪长接近1.88米。
作为法军职业军官,泰瑞克少尉毕业于法国著名的圣西尔军校,在两年前来到西贡,熟悉越南的气候与地理,在杜白蕾和李维业眼中,是一名优秀的法国陆军职业军官。
在那群亡命徒组成部队闹哄哄的散去后,虽然有种被交趾总督府遗忘的感觉,但是泰瑞克和他的小队没有松懈,依然在原有营地的阵地基础上,重新挖掘战壕和构建12人小队的射击阵地。
叶家杰趴在南岸的堤坝上,顶着越南旱季的日头,看着法军乱哄哄的在营地上东挖一下,西挖一下,或者去土坡下面砍砍小树,或者在挖好的沟或者洞前面用土垒个围子。总之法国人既不住准备栅栏,也没有陷阱,也没有拒马,按照叶家杰在黑旗军多年的行军打仗经验来看,法国人的营地完全在瞎搞。
“地上挖沟、挖洞、砍树、垒土围子,这叫什么营垒,难道这群法国人连最起码的行军打仗本事都不会?完全是群菜鸡么!”叶家杰看了一个上午法国人的工作后,最终如此评价法国人的拙劣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