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发眼前一亮,定睛一看,认得她是那天在西湖碰着的华家姑娘,心里要想上前招呼,却又觉得不便。
踌躇之间,华姑娘一估量,走近两步,含笑问道:“尊驾可是姓吴?”
逸发急忙道:“姑娘……华……”
华姑娘低头微笑,又问道:“管妹妹也来了么?”
逸发脸上一红,冲口应道:“她在家没来。”
华姑娘笑着不语,剪水的双眸,就像要戳透逸发的心一般,亮莹莹的看住他。
华姑娘越是笑,逸发越是脸红,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点着足尖拨地下的花片。
华姑娘看他十分腼觍,更是笑不可抑,终于她扭转身,走上石阶,回头笑道:“吴先生,下雪了,进来坐坐好不好?”说着自己却先进去了。
逸发下意识地跟到里面,华姑娘含笑引他堂屋上坐下,亲手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逸发站起来接住,口里低低说了一句“不敢当”。
华姑娘又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东边屋子出来一个老妇人,华姑娘跑过去,伏在她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逸发看那妇人头发斑白,精神健旺,心想这一定是华姑娘的母亲了,急忙又起立。
老妇人过来,点头让坐,说道:“吴少爷,贵乡那里?”
逸发欠身道:“不敢,敝乡真定县。”
老妇人笑道:“啊!我们还是同省呢!”
逸发道:“老太太是那一县?”
老妇人道:“我是石家庄。”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在说着家乡话,华姑娘倚在桌沿,看逸发毕恭毕敬地回话不住的好笑。
本来这是一张竹根支板的长方形茶几,南枝和老妇人隔着几对面坐下,几上放着一只二尺来高的白磁古佛。
华姑娘笑得厉害,震撼得那古佛摇摇欲坠。
这时候不知道老太太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逸发连说不敢当。华姑娘忍不住大笑,一个不留心,把茶几一挤,那古佛便翻滚跌了下来。
离地不及两寸,逸发眼快,抬起右脚,轻轻一挑,伸手接住。
就这轻微的一个动作,敏捷、镇静,气力匀停,华姑娘和老妇人都看出逸发是练过武功的了。
华姑娘母女停着两对眼珠子,惊疑地把逸发看了又看。
老妇人呀的一声说道:“吴少爷,你学过拳脚的吧?”
逸发微笑道:“我听管妹妹说,老太太和小姐都是有能耐的。不知道会的是武当派还是少林派?”
老妇人大笑道:“我的少爷,你倒是有意来考我们了。你先告诉我,你学的是哪一派再说。”
逸发笑说:“我是胡乱晓得一点,哪里说得到派呢!”
华姑娘笑问:“我倒要请教一句,少林与武当,有什么分别?”
逸发笑说:“我个人的浅见,不相信武当和少林的派别会分歧得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厉害。如果真像小说上面所说的武当派,我以为怪像旁门左道似的,不应当说是拳技了。”
华姑娘听了,看住老太太只是笑。
老妇人又问:“据你这样说,一切拳技皆是少林所传的了。”
逸发回答:“我不敢这样武断说话,而且我知道的少林拳,不但很少是少林真传,还有很多都是外间传进去的。
少林拳的发源,人都说是达摩祖师,其实,达摩所传,当时只有十八法,后人愈变愈多,愈演愈精,不是达摩的也称少林拳。
拳法最盛的时候在宋朝,北宋太祖最喜欢武术,并且是一个拳法创作家。宋朝亡了以后,一班会武术的遗臣遗民,不愿投顺敌人,相率都到少林寺剃度出家。这年头算是少林拳集成的时候。”
华姑娘笑道:“像这样说法,似乎没错,不知道所说的外间传进少林的拳法,又应该说是哪一派的呢?”
逸发脸上一红,回答不下来,低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