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明衍淞不会说假话,又不愿意暴露明松阁少主的身份,连忙道:“你问他呀?他哪有你家老爷子的威名,就是个三流小角色,曾经在找老板的药材铺里待过几天。名字好像叫程明。”
方七一听这名字,连声笑道,“小子,你叫程明,怎么也没见你有名啊?”
明衍淞只好微笑不语,心道:我的确每天都想着恢复武功,重新成名。
他以前是不在乎名望的,因为他有。
一个人轻易拥有的东西,总会不那么在意,而一旦没有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名望这么重要。
孟灵儿只好说:“也许有的人自身背负着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有的人只是现在这个阶段时运不济,反正,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一个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人,也自然不会在江湖上轻易成名。”
方七点点头道:“奇怪,像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无名之辈,怎么偏偏在灵儿姐的心里不一般?”
孟灵儿无奈道:“你哪里看出不一般了?”
方七仿佛和她杠上又像认定什么想去求证似的说,“若不是不一般,为什么灵儿姐处处回护,难不成……”
那叫做刑天的人跪在门口,肺都快要气炸了,偏偏方七不让他说话,憋得面红耳赤,他倒是想把这来路不明的小子揍成一块肉饼扔出去。
明衍淞至始至终沉默不语,无论他说什么,都对孟灵儿和自己不利。
人常常会当局者迷,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宋天钰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至少,从他一言不发离开明松阁以后,宋家好像从来就没有有过明衍淞这个人,也好像从未有过这桩婚事。
有些时候,如果发现感情并不纯粹,只想速速远离。明衍淞便是这样的人,只是在彻夜交谈以后,不知不觉间,他却对孟灵儿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心疼。
但若让他自己承认这样的感情,他做不到,毕竟,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孟灵儿,而孟灵儿也自然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不再需要别人用心疼或者怜悯的目光去补偿对往事的遗憾。
人最痛苦的往往是在逐渐长大明白自己童年真正缺失的是什么的时候,却无能为力地回到那段旧时光里,去补偿自己的遗憾,也不能补偿别人的缺损。
四人默然半晌,方七轻轻戳了戳孟灵儿的胳膊,低声问道:“那你和他究竟是不是……”
孟灵儿微微一笑,道:“我和他之间自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听到这里,方七喜道:“那好啊!”
明衍淞和孟灵儿却惊讶地问道:“好什么?”
方七脸上微微一红,道:“既然灵儿姐姐和他不是那种关系,那我自然可以在以后多关照他一些了,这样灵儿姐姐也不会跟我生气了不是……”
孟灵儿一听这话,突然间心神不定,面色微变道:“难不成你对他……”
方七连忙矢口否认道:“灵儿姐!当然不是了!”
她有些苍白得解释起来,“毕竟你说是让我带他回归云庄吗,而我又是被归云庄请来作为入门弟子教头,不是正好可以关照他一些吗?”
方七当初见到明衍淞时,只觉得他容貌英俊、举止温雅,本已有三分喜欢,但想到只怕孟灵儿和他早有私情,自己自然不能横刀夺爱,而少女之心却也不免更生出些对明衍淞的好奇——
若是寻常男子,武功不行,又没有可以倚仗的名望和家世,孟三郎可是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能让她摒除一切算计去全心全意帮助的男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她实在想去了解。
而少女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大多是情窦初开的声音了。
何况适才明衍淞回护刑天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带着调侃的指责,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却不会生闷气。她简直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对这没有任何功夫的少年和气,但不知怎地,瞧见明衍淞的时候,竟让她的心根本硬不起来。
她虽然一口一个普普通通、无名之辈来说这小子,但却潜意识觉得能有这般风度的少年绝不会出自于寻常的市井巷陌之中,可是因为自己毕竟对关内的事情不太了解,所以对明衍淞的家世来历也完全猜不透。
孟灵儿只好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就谢谢你了。”
她慌乱之间居然忘了伪装声音,那黄莺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一说出来,令方七惊讶万分——
“灵儿姐姐,原来你……”
“在这种环境下,不得不做些伪装,就算看破,也别说破吧。”孟灵儿恢复之前的声线,转头说,“我去忙茶馆的生意了。要不我也去给你们两弄间小屋子,先休息一会,还是你们一会儿去客栈开两件厢房?”
“就在这住下好了,比起关外,这小屋子有热水还有被褥已经算很不错了。”其实方七心想的是:既然你们都能住在这种地方,我又何必去开什么客栈。
明衍淞看着孟灵儿带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最后长叹一声:“唉,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