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穹微觉尴尬,脸色一沉,鼻中冷哼了一声。众女回过神来,赧然稍退。石穹对郭逸道:“郭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郭逸随他走到一旁僻处。石穹说道:“妇道人家失了礼数,郭大人万勿见怪。”郭逸苦笑摇头,连称无妨。石穹又道:“郭大人手中灵丹妙药,极是神异不凡。无论是方才救治四小姐魂伤的灵丹,还是这‘绮金驻颜丹’,俱是稀世之珍。相传‘绮金驻颜丹’还是数百年前玄门道法鼎盛时期的丹药,已有多年未现世间。女人爱惜容颜,亘古不变,因此天下女子,无不求之若渴、趋之若鹜,倒教大人见笑了。不知……类似这样的灵丹,大人手中积存数量可多?有没有意向待价而沽?”
郭逸心中一动,微微点头。石穹察言观色,续道:“那老朽就唐突冒昧了:大人若是有意沽售,大可与我石氏宗室合作。须知石氏商号之名,各大世家无人能出其右。我石氏祖业便是经商,虽然族中也谋营仕途、修炼武道,但商贾祖业乃是根本,数百年间从未懈怠。累世勤勉运作,石氏上至商行、银号、当铺、寄卖行,下至酒楼饭庄、妓馆赌档,商业版图覆盖四海,石氏商队更是早已踏足海外,行走天下。大人当日亲手格毙古巫族沙提,为寇少爷报了血海深仇,今日又妙手搭救菁小姐,早已是我石家最好的朋友。若是大人愿意与我宗室合作,老朽不才,在族内倒也能说上几句话,肯定担保给出最优厚的价码。大人不妨考虑一二。”
石穹精明老到,亲睹郭逸丹药神奇,似乎还存货颇多,立时便知所蕴商机巨大。眼见郭逸空有宝山不自知,忍不住出言鼓动。郭逸忽然想到自己去年初入洛京之时,下榻客栈叫做“来福客店”,听贾模说便是石家的产业。他入京已久,石氏商贾之名也略有耳闻,心知石穹虽然商人天性,着意摆谱吹嘘,但所言大致不差。思忖片刻,问道:“依执事所言,该如何合作法?”
石穹微笑道:“两类丹药均未入市,目前行情未知,说‘万金难求’或许有些夸张,但老朽估计,一枚丹药数百上千金,恐怕也难以抢到。至于合作的方法,老朽倒有几个主意:若是由石氏商号直接收购,价格难以仓促商定,易致分歧。若是大人直接供货,收入一九分账,商号只抽一成,一应成本用度由我石氏承担。若是由石氏提供药材灵草,大人仅负责炼丹合丹,那么收入五五分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若是大人另有更好的方式,大伙儿尽可好好商量。”
他笑容温和慈祥,虽是微笑,眼睛却已眯成了两道细缝。郭逸心里翻江倒海,大为震惊。络魄丹珍稀贵重,理所当然,可那没啥屁用的驻颜丹,居然也能卖出如此天价?!两种丹药自己手里都不多,但《吕祖合丹九录》中,药材、丹方、合丹诀要均有记载。络魄丹估计比较困难,毕竟萼绿真人也只是试演;但那古里古怪的“绮金驻颜丹”,却毫无错讹,记载得清楚明白巨细无遗!入药所需之灵材异草,倒也并非如何珍罕。老天开眼,这岂非是天降横财!
既然生财有道,那么跟石氏宗室合作似乎是最佳途径。自己无论是成丹供货,还是仅仅炼丹合丹,都是稳赚不赔,而且是大赚特赚。至于人家商号的店面、分销、渠道、运输……林林总总,自己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折腾,况且就算折腾也未必能成,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合作自然是首选。
郭逸又自权衡了一番,正欲允诺石穹,瞥眼间却瞧见石穹笑得愈发亲切灿烂,细眼眯眯,如同一只偷到了鸡的老狐狸,心里顿时莫名打了个咯噔。他向来思虑周全,遇事果决,此刻却始终犹豫难断,不由暗叹自己果真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定了定神,终于说道:“执事之意,郭某已完全明了。两种丹药之中,只有驻颜丹数量较多,可供交易之用,但此丹却非我一力所能炼制。这样罢,请执事宽我数日,半月之内,我定当登门拜访,是否合作,届时一言而决。至于方才执事所议分成比例,无须再改。执事以为如何?”
石穹哈哈大笑,大声道:“好!郭大人快人快语,咱们一言为定!老朽随时恭候大驾光临!”伸出手来,与他击掌相约,随即率同石氏族人辞别归去。石氏众女心愿未偿,不免嘀嘀咕咕怨声载道,一步三回头,兀自悻悻不已。
郭逸回过头来,却见王休纨素俱已离去不见。想到方才纨素大大的白眼、气鼓鼓的脸,满头雾水蒸腾缭绕,当即返身折回王休府邸。
到了府中,王休已有事外出公干,纨素却躲在闺房,不肯相见。郭逸无论如何喊门,纨素一声不吭,始终不理。郭逸愈发迷惘,细细回想,暗忖必定是方才石氏一群莺莺燕燕近身围堵,自己处置不当,惹恼了纨素。当下在门外叫道:“纨素!方才石家女子围堵上来,我虽猝不及防,却也自重持礼。你若是生气,也不该恼我,该当恼那些女子才是啊!”
纨素仍不吭声。却听房内“哐当扑通”一阵乱响,估计是花架椅凳之类的物件被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