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狭仄的斗室里,青云被铁链链在一张简陋的铁床上,现在不只他的脖子上链着铁链,他的双手和双脚也都被铁链链着,固定在他头部正上方的墙上。
室内没有点灯,唯一的窗户又用月历纸糊了起来,使得室内昏暗,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青云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一开始你会以为他在念经,等到走近到可以听闻他的呼吸的距离,你听到的喃喃自语只是几个简单一再重复的音节。
“爱莲花?不爱莲花?爱莲花?不爱莲花?……”
我们不知道这几个一再重复的音节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大,但如果你听得够久,那几个字就像盘古开天就存在天地间的咒语,念久了使人忘记时间,忘记苦难,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直至一无所忆,一无所记。
青云念到自己和莲花都不存在,浑然不觉昏暗的门口站着个俏丽的人影。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青云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但似乎被铁链的沉重拖了回去,又颓然地倒回床上。
门口婀娜的人影慢慢地走近床边,坐在床沿,注视着青云,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青云则是将目光移开,好像不敢再看那美丽的眼睛一眼。
“你这是何苦?”莲花问。
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你自己捆绑自己,又有谁能够捆绑你?”
没有回答。
“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就解脱了。”青云终于开口,但声音小如蚊蚋。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杀了你只是解决你的问题。那我可怎么办?你就不管不顾了吗?你就真的解脱了吗?”
没有回答。莲花也沉默,只是幽怨地看着青云。良久,青云终于和莲花四目相接。
“莲花,你别难过,我想了很久,还是你杀了我好。”
莲花想说什么,青云用链着铁链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用手指爱怜地抚着莲花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你像那天想要弄死那个鬼一样弄死我。把我拖进深渊里,到几乎没有光的地方。别放开,我要看着你,呼出最后一口气。在那口气里,会有你的名字。一个水泡一声莲花,一直到我再也没有气儿可以吐,可以将你的名字藏在里面。我还要在心里继续喊你的名字,直到我心里的火也灭了。直到我的灵脱离了这再也不能跟你常相厮守的躯壳,你就把它放掉吧,因为它已经没用了,他再也不会叫你的名字。然后你再恢复你现在这样子,你再张开眼睛来,你还会看到我,也许脖子上缠绕的是青青的水草,不是这丑丑的铁链。你会看到我,你的水鬼,我会变成莲花的水鬼,我会用水草固定住我自己,因为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我是你的水鬼,我永远都不要离开莲花。”
莲花趴伏在青云的胸膛上,听得都痴了。
“然后呢?”
“然后水鬼和莲花就在那深渊里,光都几乎到不了的地方,静静地你望着我,我望住你,一直望到天荒,望到地老,望到人死神灭,望到地空鬼亡,望到再也没有人记得莲花,没有鬼记得青云,我们再从什么都没有建立只有我和你的有。
莲花坐上来一点,让自己可以看进青云的眼睛,就像蓝天望着风平浪静的海。
青云的鼻息开始沉重起来,莲花满足地笑了。躺回青云的胸膛,用头发磨擦着青云的下巴,让青云能够闻到自己的头发香,那幽幽的莲花独有的香氛。
青云的呼吸紊乱了、胸膛起伏不定,被链着的手脚也不安的扭动。
“对!”莲花抬起头来,望着青云。“就像现在这样,你的心跳得好快喔。”说着发出一串如银铃般的娇笑。青云脸红了,额头发汗,手脚扭动得更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