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上了几个菜,二人继续喝酒畅谈,一来二去间,似乎去除了年岁的鸿沟,两人相谈甚欢。
言语总有令人刨除芥蒂的力量,从军的方睿武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人,比起自己的哥哥方睿文“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左辅右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志向,他更来得纯粹些,只是想着那些南蛮子少来找膈应,便是乐事。
司空鸣嘲讽着说了一句:“你可真他娘的没出息!好歹你也是个镇南将军,厉兵秣马杀进南蛮去啊!”
方睿武却是哈哈大笑,直言说自己怕死在南蛮,一个经常亲自带兵上阵杀敌的镇南将军说出怕死这种话,恐怕是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而司空鸣却信了,他亲自上阵是为了国家大义,他怕死是因为家有老父,下有痴儿。司空鸣也说出了自己的宏愿,愿有一天能负刀走遍这泱泱天下十三州,见识见识三山五岳二十四宗门,上凉州去与凉地刀客们较高低,去东海与巨浪搏天命,最主要的想把师父年轻时走过的地方全部走一遍,侠行天下,乘少年!
“那还真是个好志向!”方睿武微醺的说道。
司空鸣只是笑笑,然后端起酒杯。
一杯接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
兴起,方睿武唱起了益州南关的民谣:“南关,南关,锐士三千!战乱,战乱,明枪暗箭!男儿血海尸山!护我百二河川!”
方睿武声音浑雄厚重,为了伴衬他,司空鸣拍着几案打起拍子,没有急管繁弦,没有钟鼓和鸣,却正有那铮铮男儿的血性。
一时间,不大的几案上,摆的似乎便不再是酒菜,而是嬉笑怒骂,浊世真情,人间游梦,滚滚红尘。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一壶酒很快便喝得干干净净了,方睿武也离开了这间画地为牢的小屋。
曲终人散剩下的便是独自一人的孤寂,举杯销愁愁更愁,是每一个举杯人都感受过的缺憾,醉意跌宕间短暂的愉悦,与酒意稍褪后的心灵痛彻,都在散场后感受得格外清晰。
不合时节的大雨拍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偌大的人世间突然间变得逼仄污浊,司空鸣竟一时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真正的立足之地。
聆听风雷骤雨。
问世间,醒眼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