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打颤,走到书桌旁静静研墨,黑的发亮的砚中,过去的朝朝暮暮都从中倒映出来,他挑了一支顺手的狼毫笔,毫无停顿的写下了一手七律:
白发逢霜望幼安,青山对雪亦清寒。
愚儿不孝臣工事,虎父雄皮痛自剜。
亘古嫩芽栖旧木,参天大树尽凋残。
新梅立志香金阙,老鹤无忧赴玉坛。
宣纸上的字里行间,有斑泪点点,他是如何都想不到那个严厉的父亲,竟然会用出这样极端舍身求功名的手段,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招来下人准备明日就起身回府,安排后事!
褚怀明走后,整个魏府萧条下来,司空鸣来之前,三天两头都会有鸣城大小家族来拜访,到如今已是门可罗雀。魏家大厦将倾之势,已然是无可阻挡,就是再没眼力劲的人见到褚怀明都走了,也就不想再与魏家有什么瓜葛。
坐在书房中,魏景明苦笑,他好歹也是鸣城中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却落得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委实是令人唏嘘。好在自己的儿子只是逃了,命还在,自己能有个后,也算是此生足矣,希望他以后也不会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吧,恶名他一个人背就够了。
魏景明蓦然想起当日与魏枭去司空鸣府要账的情形,不禁在心中感叹,当日若是喝了那一碗高碎满天星的茶水,今日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魏景明十分的平静,他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司空渐鸿那儿,自己又在书房主梁上搭出一根白绫。
他想要自杀,但是并没有下什么决心,都没有仔仔细细的想过,只是觉得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无路可走了,再与那个手段惊人的侄子角力,就像是螳臂当车,令人发笑。他站在椅子上,把头挂在白绫上,他的脑仁中嗡嗡作响,疼得不行,顿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无聊至极,而自己做过的事简直是愚蠢,而且毫无意义……
他深呼吸一口气,脚向后一蹬,白绫瞬间被绷紧拉直。
这样,就结束了!
信被交到司空渐鸿的手中,他打开信封,里面是魏府与丝织坊的地契房契,还有一页信,是魏景明的笔迹,上面写着:
司空老大哥,我连本带利还你曾经给我的五千两!至此,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