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堂口,赵广勋四顾茫然,虽然他知道,在天下十三州哪个角落这种事都可能发生,这是天下常态,可作为益州的统治者,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他还是会感到揪心。为人君,止于仁,何为仁?仁者,情志好生爱人,故立字二人为仁。
吹着江风他缓缓抬头,一座立于江边依山而建的吊脚楼进入他的双眼,这楼足足有五层这么高,遐标碧空,影倒横流,高挂着一块牌匾,名为“江仙楼”。这江仙楼是天下名楼之一,其内文人墨客、义士豪侠如过江之鲫,他们留下的题词书画也是不计其数,不是名动天下的文人巨擘,前脚题词的人刚走,后脚小二就会把他在墙上题词的地方重新糊一边墙灰,待第二个人来题。
而且时不时还有那些功夫了得的侠士,在这楼阁之顶潇然比武,引得整个巴郡的人围观,赚取名望,许多一流二流的武夫成名之地,都是在此。
盯着那栋楼,赵广勋注目半晌,忽然对身旁的司空鸣道:“这三天我们住那儿,把最顶层包下来!”
司空鸣莞尔一笑,知道这赵广勋要出坏点子了。
到了这江仙楼,伙计看着这位俊逸神采公子哥虽然看起来是有些富裕,但要包下最上层楼,分量还得掂量掂量,要包下整层少说也得万金一夜起,这个钱在许多大家豪族里虽然是不叫钱,可用来仅仅住上一夜,再大的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就是那城中一等一的公子哥,郡尉大人的大儿子望江虎廉林翰,也只包过一夜而已。
眼前这几位,开口就要包上三天三夜,在伙计眼里,他们就是问问过过嘴瘾而已,不会真的掏钱,平素这样的外乡公子哥他见多了去了,仗着自己有俩子儿就觉得天下都在老子手中。阅人无数,自然也把司空鸣等人当成了这种人,说了一句一夜万金后,也就懒得搭理了。
司空鸣瞅着这狗眼看人低的伙计,伙计眼中说不上是傲慢,就是在这种紫醉金迷的地方呆久了,难免会轻视往来人,看样子不先掏钱,他是不愿搭这茬了。有钱的情况下,高调谁不会,还不就是个花钱呗。
司空鸣从怀中摸出一张大额银票,在伙计面前晃了晃,伙计先是愣了愣,然后仔细的定身看了看银票上的面额,与票号的印戳。他这个脸面简直来了个大翻转,原先那种蔑视的眼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像条狗一样腆着个脸,十分客气的招呼着几位贵客上楼,另外一边吩咐其他人将顶楼观光的几位给请下楼。
只要不出言刻薄挖苦,司空鸣倒也不反感别人的势利,有钱能使鬼推磨,全天下人都一个势利样儿。要是人人都不势利,那钱也就没什么用了,憋在心里的势利,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往往能使一个人变得强大,久而久之,人们就管这种势利叫鸿鹄之志。
司空鸣真正厌恶的,只是有些人不仅势利,还管不住自己的嘴,总喜欢出言挖苦几句,总喜欢搞得自己的高高在上似的。实际上大多这样的人,都没啥能耐,因为动嘴从来就没什么代价,又不用花钱,唯一可能出现的代价就是,碰上个低调的硬点子挨一顿揍,可泱泱天下十三州又有多少硬点子,大多还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在阁楼稍作歇息,赵广勋让陈康去了趟袍哥会堂口,给龙头带了句话,“我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明日入夜江仙楼长江江畔。”
江湖风浪江湖平,红尘恩怨红尘了。自己的仇,还得他自己来报,赵广勋愿以给他提供这个机会,抓不抓得住就得看“火锅”本人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入夜时分,江仙楼顶楼往整个郡城俯瞰而去,是万家灯火气如虹,水势西回复折东。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