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后不期所有妃嫔都随沈氏一同来了,起初还以为是沈氏的主意。待让大家坐下,赐了茶后,方注意到不见祖筠踪影,问清才晓得她刚刚被颢蓁杖责,眼下还不知道会遭多大的罪。
其实那边下手理当是不会太狠,因为惜墨趁颢蓁没留神,暗中叮嘱了鸳姒几句:“棒子落得轻点,圣人已经走了,戏做全乎了也没人打赏,帮不忙就算了,无谓非在火浇把油。”
杨太后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又如何?颢蓁始终是动了她殿里的人,若不追究,势必有一即有二。她的手狠狠压住一旁的茶盏,极为克制的对颢蓁道:“祖筠是老身殿里的女史,她有错,理当老身来管,圣人不打声招呼你动手,算不算妄自僭越?”
“不算。”颢蓁回答的斩钉截铁,但语调沉静平和,“后妃妄议朝政叫僭越,奴婢做错了事,本殿身为皇后,惩之责之是应该的,何来僭越?”说完,她顿了顿,还含笑补了一句:“且不说这只是个奴婢,整个东宫数下来,有什么地方能让本殿僭越?”
不提她当着太后的面自称本殿该视为不敬,就最后这句话已经摆明挑战了杨太后的威仪,直将在场所有人都唬地忘记了呼吸。馥芝更惊呆了,瞪大眼轻轻拽着杨婠的袖子,在她耳边憋着气小声说:“她犯九百①犯她的,无谓拉着咱们来陪她风魔。”
杨太后亦是彻底被惹恼。
尽管她二十多年来都习惯将喜怒藏在和善的面容后头,架不住皇后带领后宫所有妃嫔跑到慈寿殿来给她难堪,眼前根本连一节能下的台阶都没有。这下子什么沈氏,什么陈琳,什么半封秘信金泥鸳鸯,恐怕快被她扔到注辇国去了。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皇后!”杨太后冷冰冰的说,“照你的意思,老身这皇太后的事你也要管了?”
颢蓁淡淡说:“即然尊了太后一声娘娘,本殿自然不敢管,可总不至于连个犯错的小婢子,本殿也要称呼她娘娘吧?”
“那你就说,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起先嘛,事不大。”颢蓁缓缓喝了口茶,才接着说,“本殿欲与沈太妃一同前来慈寿殿向娘娘请安,她却语带搪塞,分明是阻挠本殿向娘娘尽孝,本殿就预备吓她一吓。哪知她还学会顶嘴了,处处用娘娘压本殿...本殿寻思,这等刁仆放走岂非坏了慈寿殿的名声,干脆顺手就替娘娘教训教训罢了。”
匀婉坐得端端正正,余光却瞅见俞馨抿着嘴,低着头,一幅看笑话的模样,因偷偷用脚踢了踢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谨慎些好。
“有你这么尽孝,好,好得很。”杨太后手里的茶盏发出细碎的声响,“你是皇后,胡编个由头整治个宫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娘娘的话,是认定本殿在无理取闹。”
“怎么,老身说错了?”杨太后的嘴唇气得哆嗦,“祖筠虽是个婢子,但她陪伴老身多年,已有主仆情分在。今日你无端端说打就打,还在口里尽孝,呵,试问孝敬慈让之足贵你哪里做到了?寻常人家的老媼,纵使目瞎口呆不中用,子孙新妇也要将她好生供养,遇事便来请她拿主意。嫁娶之后,侍奉姑舅,敦睦夫党,外人瞧见,自会夸这家的小辈懂事,夫家亦有面子。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