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拱辰颔首:“通判一职,略次于州府,因也是怀州的父母官。”
“何止?贤郎更是天圣八年的登科及第,理应晓得官家对天圣年间的进士皆抱有极大的期待才对!”
王拱辰一时语塞。
范仲淹摇摇头,将声音压得更低,沉沉感叹道:“先帝原本留在朝中扶持新帝的重臣,历经十二年垂帘,老的老退的退,剩下的多半是章献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顽固。而今官家虽独占宝座,惜乎权柄不牢,朝廷仍处风雨飘摇之中。
“但天佑我大宋,天圣年间三次的科举,挑选的举子不止人数为历年之最,亦皆是乃文乃武,堪任栋梁之辈,想必日后闻名于世者不可胜数。贤郎是为其中领军之才,如果忘记进取,怎替陛下分忧?”
周围的茶仆与茶客各自闲聊,范仲淹的话,惶惶幽幽的泯没在这闲聊嘈杂中,即便传出去几个字,亦未引起注目。
王拱辰眼睑低垂,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学生所行所为,正是替陛下分忧。”
范仲淹双眉紧锁,手指往邸报一按,问:“如何分忧?靠四处吵嚷,将河北路的情形公之世人吗?邸报至多不过是起个宣达的用途,有力气,何苦往这使!”
王拱辰双唇动了动,似有话说,但还是忍住了。
“唉,也罢,就当范某失言吧。”范仲淹见他不肯交代清楚,拱手起身准备离开。
待他走到门外,王拱辰忽然追来阻拦道:“先生请留步。”
范仲淹停住正在迈开的脚步,回首望向他,只见他一幅为难的神色,才自觉刚刚有种倚老卖老的味道。他静默了片刻,尽量和蔼的说:“贤郎,崇文院征书,范某多少有份参与,兼心疼你的抱负,适才才与你啰嗦这些,你肯记得便记得,不肯记得,范某亦不会再叨扰你。”
“先生提携,晚辈万分感激。”王拱辰走到他身边,悄声说,“然则学生在此,绝非只为宣泄无谓愤懑,实在是另有隐情。”
范仲淹望了他一阵,虽是将信将疑,终究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别的不提,但有一样。你此番回崇文院,原是奉盛大人的令,昨天晚到一点,当做路途耽搁就罢了,今天怎还在外游荡?仔细,你倘落得个懈怠的名号,这头衔没几年根本摘不下去,到时任你满身才干,仕途也难以通达。”
王拱辰点点头:“学生谨记。”顿了顿,他又说:“范先生的疑虑,将来几日,若再赴茶肆一趟,定会释然。”
腊月十一,后殿。
赵从演献的二位美人仅得了个红霞帔的头衔,大出他所料,好歹这俩人也是他托了最好的虔婆寻觅来的。那虔婆起初不肯,恰逢时局不稳当,买卖掉到了谷底,才便宜了他。他请人帮她们除去贱籍,做假冒充良家子,不经采选,靠宗室的身份亲自送到赵祯面前,外加每日送的益补汤药,其实开销并不少。
能入民籍,俩美女对他感激的很,更是在龙床对赵祯百般逢迎。赵祯一晌二晌三晌贪欢过后,分明心满意足,却没许下任何承诺,最后才晓得这位皇帝根本懒得费精神,而册封的事宜,全权交由颢蓁处理。
入宫前,她们即曾耳闻颢蓁的性子,是以极其担心皇后会把她们赶出宫去。幸好不知甚么缘故全被留下了,否则真对不起自己接连几夜卖的力气。不过每日省安,她们勉强算命妇,但并未有资格面见颢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