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对面扭头看了看她未完成的绣作,再扫了辛夷一眼,悠悠道,“莫非女娃娃拿的什么好东西,姐姐不肯给我们看?”
妇人平静的说:“的确是极好的东西,可不得看护紧了,避免被你抢去。”接着不再理睬,起身出了主殿。
辛夷不声不响跟上去,随她一路来到中廷。
前院格局,中廷景致,大门对堂,堂前开阔三间抱厦,东西厢房,南屋面北一切的一切与别的殿阁并无二异,甚至还略大一些,地面亦十分干净,惟独婢子内侍出奇的少。回想方才穿过大门至今,加总辛夷也只见着三四个女史,对比下更显得此处分外凄清。
二人进到一间屋子,屋内同样素净,除了架格、屏风、火盆架、灯台等必备之物,令人没想到的,是厅中还有小小一张酒桌。屋里没有生火,竟比屋外还要阴冷,冻得辛夷牙齿直打颤。妇人从屏风背面端出炭盆点燃,解释道:“原打算要在主厅坐一整日,不想你今天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提着也不嫌累。”
辛夷点点头,将提篮摆在条桌上,然后走到妇人面前行礼唱诺,终于低低唤道:“姑母。”
张氏听见这一声,眼眶不觉湿了。她挨着坐榻的扶手坐下,疲惫笑说:“许多年没有见过亲表,我都快忘记家中还剩下谁了。”
这话说得,让辛夷也有些难受,因又唤了一遍:“姑母!”
“哎。”张氏颔首答应着,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早便听人提过你入宫的事,但碍于如今的身份,就没打算去阻了你的前程,适才在主殿,我亦不肯让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辛夷咬咬嘴唇,暗忖眼前的女子,大抵与那无情无义的大伯并非同一类人吧。如此一想,之前的不满痛恨便释然些许。“姑母为何这样认为?”她不解的问,“姑母好歹是先帝侍御,宫人谁敢多嘴呢?”
张氏无奈笑了笑,悻悻道:“什么侍御,连个位份都没有,仗着被先帝宠幸过几次住进清阴阁,其实依旧是宫女,和外面扫洒的没什么不同。说白了,不过是早早送到福田院养老院里面,结伙度日,就伴等死的人,谁会为我们白忙活呢?我去寻你,徒遭白眼罢了。”
辛夷微微撅起嘴,竟不晓得该怎么宽慰她。因把提篮拿过来,对张氏笑道:“这些是侄儿从太后娘娘那里讨的小吃蜜饯,可好吃了,姑母快尝尝吧。”
张氏并无胃口,却还是将盖在提篮上的棉絮掀开,只见是一壶樱桃煎,一楪蟹酿橙,一楪莲房鱼包,一碗五味肉粥。她轻轻点头:“真是好东西。”
辛夷看她不打算动筷,因又劝道:“别的倒还好,但蟹酿橙与莲房鱼包,姑母一定要试试。她们说,这橙子,是用蟹肉蟹油蟹黄填满,再用重阳前圣人亲自酿的安石榴花酒与菊花酒调味蒸熟的,莫看是宫里,都是吃一次少一次。而鱼包用的是福建子鱼,闽中江水咸淡得宜,鱼生其间滋味最鲜美,每年冬季宫里才进一百尾,今年更只有半百不到呢。”
张氏瞧她苦劝不止,轻抚她的小脑袋,慈爱的问:“那你吃过吗?”
真正具备养现代养老院意义、且由国家出资赞助的“居养院”等机构,是宋徽宗时期由所谓的奸臣蔡京提议设立的。在唐代的时候有“悲田院”,但只用来收管乞丐。延用到宋英宗时期,在加了很多社会福利后,改名“福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