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冷冰冰的说:“师父与都知在隔壁院子谈话,娘子不妨去那边寻人。”
“那不找他,找你也成。”陈怜怜道。
“找我?”辛夷依旧不看她,“我不记得今日需同娘子学舞,师父安排的两百次吸腿我还没转,可没那么多功夫不安分到处走。”
木翠儿听过陈怜怜发火的传闻,吓得他偷偷使劲扽了两下辛夷的袖子。
辛夷把袖子硬生生抽出来,仍是不理,只在心中暗骂这老太婆偷听便偷听,何必当众戳破?自己撞见她屋里与人密会,可是在外受半天冻才敢敲门,给足她面子的。
陈怜怜眯着眼抱着胸,轻悠悠的说:“我是来知会你一声,年底宫宴加了两场小儿队的舞,人手不足,你赶明儿得回仙韶院随她们一起排练。”
辛夷有点不懂,勉强的瞅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顿时更不痛快,没好气的说:“莫非宫中缺人么,偏差我这么一个。”
“你记得就是,别的自己向你师父打听。”陈怜怜交代完,悠然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木翠儿胆战心惊的嘟囔:“怎么办,怎么办,她肯定都听齐全了!”
辛夷同样犯嘀咕,却还是咬着嘴唇道:“不管她,反正咱们抵赖不认!”她暗下决心,迟早得查出那夜在她房中的人是谁,封住她的嘴。
腊月十三,御街。
是日宣德楼外,家奴接了退朝的吕夷简,便随他朝皇城墙根通往东庑中书省的街道走。这条街是真正的帝王脚下,无论日夜灾荒皆不能将街上的人潮驱散,每每置身其中,耳周叫卖之纷杂一如扬尘掩目,实难辨认。
偏就是这样的地界,今天吕夷简竟清晰听到东角楼那边传来阵阵叫骂,他寻声望去,只见是街边店铺外聚集了一群辽国打扮的人,正抓了巡街的禁军与不知什么地方来的藩客推搡。那边原本藩商的店铺就比较多,这一吵闹,竟引出不少少蕃人围观,连带一般的店家都不再做生意,停下手边的活计凑热闹。
吕夷简定定看了片刻,已有许多巡检过去围事,然而辽人根本不打算屈从,开始四处招呼,似要引得更多帮手。吕夷简猜测那冲突大概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朝家奴使了个眼色,家奴会意便独自过去问询,他自己先继续往中书省走。
快到官舍前时,家奴追上来汇报。
原来闹事的是一群辽国的蕃子,他们今早抢了占城越南蛮子的鹦鹉、山得鸡之类的畜生,还拿到自己的鹰鹘海东青店卖。占城蛮子找礼部和鸿胪寺作主,两地便派了禁军去帮忙讨回东西,却不料辽国蕃子各个理直气壮拒不归还,说一说还打了起来。
“理直气壮?”吕夷简轻蔑道,“该不会是做贼匪做惯了,不抢才觉得理亏?”
“他们称这件事的起源乃本朝不公,无端免去各国商税,偏偏留着辽国,分明有所针对。”
“哦”吕夷简微微沉吟,赵祯想用免蕃客市租的法子替代尚馥芝私下的教旨,他略有耳闻。这若做的够彻底,便没甚么大不了的,谁知他竟露出这么大一个纰漏。他有些好奇,纵使病急乱投医,也不该这般不周详,除非是另作了别的打算。
家奴道:“开封府方才派了人,这会儿都巡检估摸已经到了,怕是会闹地很大,主人可准备过问?”
吕夷简琢磨了一下,索然无味的说:“天气恁冷,由开封府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