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婠点头称是,她晓得颢蓁并非冲自己,只静静听着,顺嘴随大伙寒暄几句。
正谈到腊月二十四是小节夜小年夜,接着也不知哪个命妇提起,说进了腊月便入春,往年宫里这阵子早开始忙活祭玉皇、拜祖宗、行五祀祭祀门、户、行、窗、灶神,今年为着一场旱情,这边节省那边缩减,把什么都耽搁了尤其宫里一安静,连带整个东京城也不敢张罗,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暮气昏沉。
众人噤声望去,说话的是枢密史王鬷之妻宋氏。
馥芝提着帕子,掩口对杨婠嘀咕:“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皇帝皇后太后恨不得此生不相往来,哪儿有心情接连往一块儿凑。”
颢蓁倒很大方,笑问:“府上已经开始准备屠苏酒了吗?”
“不瞒圣人,过年的东西多少备下了一点,只是按规矩得等宫中赐宴,才不敢备太多。且因拿不准皇宫打算怎么办,连天竺、注辇、大食、大理的使臣都一个劲的追问呢。”宋氏讲着讲着,看四周的表情大抵意识到多嘴了,想往回找补,“不过想来天家自有天家的考量”
熟料颢蓁挥手打断她:“是有考量,可你说得不错,年嘛,办,该办就办。”
见大家有些愣住,她欣然解释:“百姓知道益州挨饿,闻悉京东路饥荒,他们也难过,但朝廷总不能拿着他们难过当把柄,令他们跟着受罪。原先章献娘娘崩逝,举国哀戚,还有大臣说要按礼制服丧三载,官家若当真听取,怕就不是耽搁过年的事了。且这过年,无论如何是好事,你不让百姓过好年,他们就有理由不听话,有理由同朝廷折腾,不如让他们痛快痛快,保不齐就把瘟神送走了。”
此言一出,牵涉了国政,谁都不敢轻易搭腔。宋氏有点不知所措,从腊日节到元日节,一件件的事情办不办,怎么办,今年状况特殊,显然还是要赵桢首肯的,颢蓁现在一做主,听着有种是因为她的多嘴多舌引起的感觉。
颢蓁突然对她说:“等会儿本殿恐怕要留你一阵。”
宋氏顿时警觉起来,唯有应承。
“你何须不安,本殿只是想府上既然已经开始筹备,那留你讲讲现在外头入时的花样。”颢蓁安慰着,又问李迪之妻皇甫氏,“李相公家的如何?”
皇甫氏斟酌着回道:“说来惭愧,家中老人比妾身这个做主母的还上心,操办得很妥当,不过老人念旧,妾身猜与去年相差不远。”
颢蓁颔首:“那正好,你也一齐留下,学学新的样式。”
皇甫氏干笑着答应。
颢蓁扫了一眼命妇们:“可惜今天少了亲王家眷,不能为正旦大朝会宋代皇室最重要的节庆礼商议。”说罢,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