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静谧,时刻不安分的向外弥散。纵然三日前的夜赵桢到穆青阁玩乐了一番,却没法使此处增添几分生气,连偏房的两位红霞帔都莫名其妙的感到不适,不经意的从窗户望出去,整洁的中庭隐隐透着颓败萧索。
采薰捧来发饰,馥芝指了几个累丝编织的梳帘、簪坠、竹节钗,让素琇将其点缀到刚刚挽成的惊鹤髻上。待完事后,馥芝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眼中找不出喜怒。素琇趁机万福赔笑道:“娘子,若无其余吩咐,奴婢先告退。”
“站住。”馥芝拦住她,“你上哪儿去?”
“奴婢回福宁殿候着。”素琇怯生生地答,想想又道,“官家近来常常需要梳头解乏,奴婢不敢离开太久。”
馥芝心道你想拿官家压我,还早了点。她转身盯着素琇:“官家为何这般疲乏?只前朝的事就这般忙吗?”
素琇垂下脑袋:“大抵真的是前朝的东西,不过奴婢不太识字,也不懂。”
馥芝深深盯着她,双眸黑得似要把她的心吞噬了。“对,我记得了。之前本位赏你白角篦,你就说过你不识字,打那时起,本位就将这事一直放在心上。”她让采薰在桌案铺了一层纸,把笔递给素琇,“无论如何,既能入宫,自己的名字总会写吧?”
素琇怔在原地,搞不清馥芝为何没头没脑让她写名字,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抓起笔,将名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下来。
馥芝瞄了眼:“字还真是不怎么样,幸好你梳头的时候手指劲儿用得巧,倒不算浪费。”她瞅素琇目带茫然,又说:“别怕,我就是偶然觉得是个机会,见你不识字便想教一教,天天跟在官家身边,识多几个字总没坏处。”
这机会素琇可不想要,于是赶紧推托道:“奴婢岂敢而且福宁殿那里”
“放心。”馥芝道,“耽搁不了多久。”她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六个字,写完问:“曾经一个屋子的姊妹,能记得吗?”素琇探身辨认,不由得一惊,纸上竟是素浣、素琴、素节的名号。她不晓得馥芝为何收集这些无人在乎的小事,心中害怕不敢隐瞒,只有诺诺称是。
馥芝笑了笑,又写了些甚么。
素琇再瞧,似乎还是七八个人的名字,遂说道:“娘子,字奴婢虽认不齐,可感觉得出这些人奴婢都不很熟悉。”
馥芝平易近人地说:“没关系,哪个字不认得,我教你。”
素琇闻言愈发忐忑,更加欲快快脱身,但怕馥芝会叫她读一遍,惟有老实的用笔在纸上画了十几个圈。
馥芝不满道:“你这哪是认不齐,明明大都不认识,怎知熟不熟悉。”见素琇开始赔罪,又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先跟着我读,把这些字记下。”她说完,把每个名字都念了一遍,命素琇跟读,往复三次后,素琇好歹勉强能记住了。馥芝亲手将纸叠起来,塞到她手中:“夜里休息认真背一背,明天再来我这儿理发,我要考你。”
素琇暗暗叫苦,嘴上还得千谢万谢的将纸收进放花油的盒子里。
馥芝看着她收拾东西,突然道:“你以为本位是闲的没事干吗?”
“奴婢不敢”素琇忙又道歉。馥芝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这摆明就是叹给素琇听的,她见状也只有试探道:“莫非奴婢做错了甚么?”
“没,本位就是觉得自己白当了好人。”馥芝站起身,走到屋门口,面冲着红霞帔的房间,淡淡地说,“我问你,你可知那两条贼贱虫是甚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