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辛夷跟着菊三四练柘枝舞已有半个多月,单论脚步稳健,身段轻盈都已很好,惟独眼波流转生涩,羞怯有余媚态不足。菊三四要她去慈寿殿求些无用精巧玩意儿带回来,绝不能是给稚气女儿用的。辛夷听话来要,还被祖筠酸了一番,说菊三四是假公济私,分明骗东西欲转赠她人。
趁辛夷多少替他辩驳几句的当儿,锦瑟笑着进了间耳室,挑了个鼓鼓囊囊青绢银线鸳鸯纹小口袋掷给她,说“拿去给你那冬日未至就盼春的师父”。
辛夷接住,掂量掂量问:“是什么这么轻。”
锦瑟走近她身前,拿起来让她闻了闻,隐隐一股辛辣味道,这才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红蓝花的花腊。”
辛夷将口袋塞回她手里,埋怨道:“师父轻易不叫我来取,定是有要事,姐姐你是多舍不得,就拿这个打发了我。”
锦瑟“哼”了一声:“不要便罢。”收到怀里又说:“这是吐蕃进贡的花种养大制成,颜色可与外面两日便收进来的不同,研成胭脂涂在脸上就似胡人。对咱们是没用,可若是你在异域朝天小儿队里面沾一分,谁及得了你半点?”
辛夷听到心动,赶忙赔笑,又要将回来,这样疾步奔到菊三四跟前。
菊三四打开口袋,说果然色泽与一般红蓝花不同,是个好用之物。辛夷问:“什么时候磨成胭脂用,还是留做口脂?”
菊三四摇头不答,只让她装好跟着自己,两人一路走到仙韶院,遇着个小女乐,问她:“舞旋色陈怜怜在何处?”
女乐说:“发闲呢,自打生了旱蝗,宫中不肯有舞乐声张,一个月才被传跳过三四次,还不是光明正大的。”说着领他们二人到了一间凉亭,叫他们在这儿候着。
没一会儿陈怜怜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绯色长袖窄砌衣出来,懒懒步入亭中,菊三四起身向她请好。陈怜怜瞧着手上红指,问他们来意。
菊三四朝辛夷挥手,让她将花腊拿出来。辛夷虽然半路上已经料到这是用来送礼的,不想竟是拿与陈怜怜,因有些不乐意,心道上次好东西也是给她,这次又是给她,下次再不说了。于是扭捏取出,交到陈怜怜手里,顺道讲了一遍来历。
陈怜怜拿出一朵,撕下一瓣在手中磨碎,点头道:“是个好东西。”系好又问:“有事?”
菊三四笑说:“这孩子确有事讨教,可不是单为这个才来,也是她心中感念娘子平日照顾。”
陈怜怜道:“她天天早上起来就没了踪影,直奔着找你去,我就是想照顾也没地方下手。”
话说得辛夷脸上一红,不由得垂首不语,只有眼睛偷偷飘到菊三四身上。却听他说:“可日后免不了劳烦,咱们还想向娘子多请教眼儿媚之法。”
陈怜怜“扑哧”笑出声:“她才多大,你未免过分急躁了。”
菊三四叹说:“因得上面的令,好歹要教她独舞,娘子如此精熟,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陈怜怜不免皱眉,欲说你难道当我这儿是外面市妓私娼?
菊三四瞧出她不满,赶忙说:“娘子莫作多想,我只是敬娘子秋波姿态如初春薄霜于闺秀,娇花嫩蕊于词官,惹人频频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