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嗔说:“要求这么多,好似我亏欠了你。”但仍提笔写下一支相见欢。
馥芝拿起来看,只见是:
兰房惊梦嫔嫱,涉寒塘,几瓣碎心砌千堵宫墙。
离人夜,拂晓月,枉断肠,两地相思忍一种凄凉(作者乱作)。
馥芝道:“既然写的这么悲戚,画儿上却只有一株兰花可不够,得加个美人才行。”
杨笑说:“届时你手执纨扇,还有哪个断肠人能美得过你吗?”
馥芝点头乐道:“这倒是真的了。”
杨“呸”了一口,笑骂:“说话越来越不尊重。”紧着把碧袖叫过来吩咐:“把这扇面拿去给西边耳室,选个好的扇骨,是要赠给尚美人的。”
等碧袖得令下去,尚馥芝收敛了闲心,抱怨说:“明早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可我这说不得那说不得,坐得好生难受,真不愿意去。”
“你以前不是不拿娘娘当娘娘,现在倒瞻前顾后起来了。”
馥芝叹说:“你真是只辨风月不识人心,我早都看出来自打章献娘娘的风声传出,官家对太后的态度也大不一样,愈发敬重。你看她如今不声不响笑模样,背地里却是整个人得了势,讲话无人再敢置喙。”
杨默默听着,准备看她能说到什么份儿上,见也不过如此,就附和了几句,待碧袖将嵌好的扇子拿给她,便想法子将尚馥芝打发离开。
等她走远,杨问东边的屋子收拾好了没,估摸着这几日许氏就要住进来。
碧袖答:“都是照着娘子的安排来的。”
杨“嗯”了一声,不再多说。她派人去探听究竟皇城司的去慈寿殿是查抄什么,郭颢蓁与赵祯争执又为的什么,竟套不出消息。她心中生疑,掖庭的墙何时变得这么密不透风起来?“不对,从没有这样过。”杨心道,“日日的小打小闹,才会许多蜚短流长,但凡不能问不能说不能打听的事,才是真的大事。”
她坐在桌前,手中整理着桌上一沓纸,眼望窗外。窗外幽幽一片青蓝,不知是否被墙壁挡住了视线,这一方星棋上,棋子格外少。但杨的目光似在看穿重重闺楼,直奔报琼阁去。她还在想连溪藏在屋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连闲室中那些叫郭颢蓁动怒的东西都可以不顾,亦要收好不叫人发现,定是个见不得光的物什。
忽然一声“呜呜”传来,惊断她的思考。杨眼看窗外一只枭鸟从院子里飞过去,院内的一众宫女内侍都争相躲避,待飞走了又聚在一起叽喳。杨呆笑出声,不懂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乐于揣摩别人,分明打小修习书画琴音都是要心静心安,怎么到成了妃子却成了心烦心乱,就连照看琴的雁轸有次都听出琴声滞碍,自己竟不知觉。
这赖谁呢?她想着,或许是连溪?是了,她连溪有什么好的,竟能压到自己头上,杨实在说不清。
她拾起一把裁纸剪,将面前宣州画纸一切到底。
可是剪子好像生了涩,临到一半微微卡住,她稍一用力,好好一块纸却在当间儿扯裂了。
杨不禁莞尔,暗想:“不知宫中如今是不是这般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