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陈怜怜要辛夷寻些真的好物来拜师,辛夷第二日便央求祖筠上心挑拣一些,莫要再取些胭脂水粉充数。因她已不能做主,遂去请示过杨太后,杨太后气道:“混账!老身如何需要去打点区区奴婢?”后将祖筠轰出来,祖筠依言对辛夷传话,免不了对菊三四更加气恼。
辛夷见求上无法,要菊三四消了这个念头,她本就不愿掏空跟随陈怜怜学艺,何况挨着骂讨好她。加上闻讯陈怜怜这两天变得更是易怒暴躁,辛夷依样学样,将众女乐私下聊天的内容转述给他,是以这几日都不听菊三四再提。
今儿忽然又要去仙韶院,辛夷有些郁然不悦,想说没甚拿出手的东西,何苦去讨些没趣。却在临行时,见菊三四提了一坛酒递给她抱着,因问:“师父,咱们难不成是去灌醉了她?”
菊三四道:“我虽与陈怜怜没多少交情,几次下来仍知她非恣行无忌之徒,投其所好总有得商量。”
辛夷倒是不信这点酒能有多大效力,但看菊三四十分从容,也就不好多劝,惟默默跟着。木翠儿也一同过去,三人径直进入仙韶院,恰巧碰到之前带路传话的女乐,便再请她相邀陈怜怜至亭中一聚。那女乐不免提醒他们,小心陈怜怜无故发火,言语厌人。菊三四向她谢过,叫两人坐下安心静待。
不一阵,果然瞅陈怜怜拧眉而至,一身松垮,弱骨愁姿。才踏进来亦不礼让寒暄,开门就问三人因何事来,若无紧要事情,她可要休息。辛夷将怀中酒放到陈怜怜身边,陈怜怜瞧也不瞧,道:“若是为拜师,我这儿可不少你一坛酒。”
菊三四笑道:“素闻娘子是酒中毫客,若是生得早三百年,便是前朝醉八仙1也要让位。只是娘子在内酒坊那边拿到的花样百千,却说不准正缺了这一坛。”
陈怜怜侧首打量,没觉出有何奇特处,便说:“莫要唬我。”
菊三四道:“这酒名唤十二红,娘子可曾听闻?”
“内酒坊确无此名。”陈怜怜轻笑一声,“可若欺我短了见识,只拿它来就太无趣。这不过贵重药酒罢了,本就该去太常寺要,内酒坊才少做些。”
“娘子当真博闻,这厢是猜着因去太常寺寻来有些困难,加之辛夷徒儿知道娘子近来心中有些结郁滞闷,日日叨念,才特意托人从宫外寻得。我这儿还牢牢背下来,酒中有甘草,山药,龙眼肉,大枣,当归,续断,茯苓,红花,地黄,黄芪,制首乌,牛膝,党参,杜仲,都是补气养血,舒心缓绪的好物。”
陈怜怜不禁乐出声:“难为你记得这么清。只是我也数了数,其中分明十四味药,如何要称十二红?”
菊三四道:“娘子若未饮,它便称不上十二红,若饮得,这酒才当真配了十二红这个号。”
“和解?”
“只因若娘子饮了,一年十二月都气血丰润,娇红不减,叫人顾盼流连,便是妥妥的十二红了。”
一番话说得陈怜怜眉头舒展,掩嘴频笑,倒是听在辛夷耳中酸楚难忍,怨气流窜,心道:“你这老婆子莫要以为师父当真在意你,所有事不过为我罢了。”
“若这酒功效诚如你所言,我再推脱教这闺女,倒是不识趣了。如此我便先收下,稍有心思自会告知。”说完,不讲送客,自顾自拿酒离去了。
三人往回走,拐到夹道,等左右无人,辛夷悄声问:“师父,怎么一坛酒就将她打发了?还以为她会发多大的火。”
菊三四让木翠儿走远些,才说:“我估摸着陈怜怜这是到了天癸竭的年纪,依她的心性,定不愿给人知晓。你道我为何将药方背的详细?这当中不少对此有益的药材,她听见也懂得我的用意,且我未当面明示,她自然不会发作。”